第304章(第2/7頁)

眾臣一凜,旋即意識到太傅失言。軍中論功行賞,該是當下最最公平之處了。太傅方才之言若是傳出,難免讓軍心不穩。萬一叫有心人利用,引發嘩變,便是大罪過了。

戚太傅這下是真要推病謝客了,他顫巍巍地起身要拜而認錯,被皇上打斷。

皇上冷臉向諸人道來先帝死前三恨,又問眾臣戚將軍彌補了先帝首恨,還當不得大將軍嗎。

眾臣無言,再無話可說,既慚又愧。對於戚杏,百官的情感便復雜極了。他們認可她的成就,卻又為她的性別而感到別扭。

她若是個郎君該有多好?

宴會到最後場上大臣唯一用得泰然自若的只剩下新晉的大將軍,戚太傅早就被扶到後面醒酒去了。

大雍有了一位女將軍的事第二天便被傳揚開來,沒了戰時的同仇敵愾,不少男人都在心中嘀咕怎麽能叫女人來當將軍呢?

有敢說出口的便會遭到家中女人無論是女兒還是妻子或妹妹的大聲反對,表示如果沒有戚將軍保家衛國他現在就是戎狄的奴隸!這話說得重,不少男人聽見這話就啞巴了。還有嘴硬的喋喋不休,但看起來心虛還要硬撐的樣子實在可憐。

與男人們聽了消息心有不滿大不相同,女人們都因女將軍的出現而激動起來。

她們始知女子也能為官,還能做到一品大將軍。而且聽說戚將軍手下便有女子為兵士,如今大雍不止是有戚將軍一位女官,那些在軍營中追隨戚杏為兵的女子都是大雍官員中的一員,即使她們還沒機會上朝。

如今不止男人能當官,女人也能做官。男人能上戰場,女人也能。

有無形的枷鎖悄悄裂了個縫。

戚太傅回去後不是裝病謝客,是真病了。他宴上失言一事再加上皇上毫不給他顏面,叫他自己急火攻心,再加上年紀又大整日操心,一病不起。

戚太傅告病當日周皇後代皇上出宮去探望他了。對於周皇後代替皇上去做某些事眾人早已習以為常,並不認為有什麽不妥之處。

見過年邁的戚太傅,周寅溫聲安撫並一直強調他為國為民,對大雍十分重要,期盼他快點好起來。

她講話真誠,戚太傅看著她的眼睛就感受到了她說話時的真心實意,病中人又脆弱,一時間不由潸然。

他向周寅表示自己對大雍絕無二心,當真是一時失言,又敞開心扉說陛下講話著實誅心雲雲。

他說完這些忽然病中清醒,不禁驚訝自己怎麽會在皇後面前說皇上不好,主要是他一對上皇後的眼睛便不由自主卸下心防吐露真言,大約是皇後太過平易近人的緣故。

戚太傅心中忐忑,周寅又謝他肯實言相告,將他的放松警惕說成是直言不諱,戚太傅心中果然舒服許多。

周寅代皇上道歉,又說皇上絕不是刻意針對他,只是槍打出頭鳥,當時只有他一人出頭,其余人連幫腔也不,所以皇上才將矛頭對準他。

如此一說戚太傅原先悶著氣驟然發怔,意識到他當時大義滅親說出了所有人的心裏話,卻無人聲援他,他頓時覺得自己要病得更加厲害了。

周寅略坐一會兒便要告辭,戚太傅顯然受到極大傷害,後面都悶悶不樂地並不開口。直到她說要走了,戚太傅又想到什麽的懇請她看在戚杏曾是她同窗的份上勸勸陛下,將戚杏的職位能壓一壓也好。

周寅耐心詢問緣由,戚太傅良久才吐出實言。

他擔心戚家把握文武要職,走不長久。

周寅聽後卻是不由和煦地笑,表示皇上並不是無容人之量的人,請太傅放心養病。

戚太傅仍舊郁郁寡歡。

周寅當即拿出很為人著想的神色勸他從另一個角度想。若真擔心惹陛下忌憚,戚太傅何不做放棄的那一個,畢竟戚杏還年輕。

這是戚太傅從未想過的方向,他聽後完全失魂落魄,都沒意識到周寅是什麽時候離開的。

他一直想著要犧牲戚杏來避免引起皇上的忌憚,從未想過保留戚杏。糾其根本還是因為他從未將戚杏的官職當一回事,而現在他終於意識到戚杏是與他平起平坐的大將軍。在他與戚杏中選一個來讓戚家未來走得更遠,該選戚杏的。

他已經老了,而戚杏還年輕。

戚太傅清醒地認識到這一點,又不由陷入一如既往的糾結當中。

可戚杏是個女孩兒。

戚太傅閉門養病,朝中便更加安靜了,直到戎狄使臣前來才稍微熱鬧些。

戎狄此時是前來投降的,大雍的火臼讓他們一夕之間連丟兩座占領已久的城池他們不得不怕。前線僥幸活著回來的傷兵大肆宣傳“天火流星”的可怖之處,以及他們帶回來的零碎屍體昭示著一切都是真的。不是戎狄不想再接著打下去,而是士兵們完全喪失鬥志,打無可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