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周寅先扶他坐好, 自己才行雲流水地挨在他身邊坐下。聽他問話,她也輕聲細語地認真回答:“我聽說大郎君已經蘇醒,又聽說伯母病了, 特意向夫子告假過來探望一二。”

她的答復既在他意料之中, 又在他意料之外。她若只是說來探望王雎, 未免會讓王栩心中多少不適。但她先說王雎,又說王夫人, 重點都放在後者身上, 便讓人容易接受一些。

“你還好嗎?”不等王栩接話, 她便小心翼翼地看著他問,很遷就他的情緒問。

王栩沒想到她還記掛著他,心中漣漪頓起。

“我還好。”他在她面前是不太會裝可憐的, 生怕她會因此感到難過。

“這兩日家中重擔都落在你身上,一定辛苦了。”她柔聲細語,低低安慰。

王栩笑起來, 反而安慰起她來:“倒還應付得來。”

他一頓,不情不願地提起王栩:“我倒是還好, 我大哥他受苦了。”

周寅瞳孔輕輕一顫,一被人提起王雎,便顯示出十分共情出的脆弱與痛苦來。

王栩卻不是為了讓周寅難受才這麽說, 而是要在周寅面前說起王雎如今的狼狽。他果然說起王雎手上的傷勢, 並非添油加醋, 卻已經讓周寅聽得眉頭直皺。

“我帶你去看看他?正好他過一會兒該換藥了。”王栩展示出無與倫比的大度,主動提出要帶周寅去看望王雎。

誰知周寅卻猶豫片刻, 搖了搖頭, 難得有主見地開口:“還是先去看望夫人吧。”

王栩聞言含了些笑意在眼底, 順從地點點頭:“也好。”

他便引著周寅去拜見他母親, 心中竊喜。他想這也算是另一種層面上的見了長輩。

王夫人雖在病中,對周寅的道來卻顯示出殷切的喜悅來。是王栩時常在她跟前念叨周寅,王夫人耳濡目染,便也知道兒子是什麽意思。他難得有心儀之人,王夫人是見過他平日裏陰陰沉沉的模樣,對他既憐惜又畏懼,他每每說起周寅時態度不同,瞬間心平氣和許多,王夫人也樂意與他說這些。

至於周寅的身世她也托人打聽了的,好歹是公主伴讀,並不辱沒王家。且王栩日後也無法繼承王家,對他妻子的要求便沒有那麽高。

“見過夫人。”

百聞不如一見,王夫人饒是在病裏頭暈眼花,見著周寅也不由眼前一亮,從未見過這樣好看的女郎。

她看著周寅半晌沒說出話來,還是王栩寒涔涔的語氣將她驚回神來:“母親?”

王夫人還有些迷茫地眨眨眼睛,回過神當即笑起來:“好標致的女郎。”她雖說是笑著,瞧見周寅以後這笑卻惶恐許多。

她見到周寅後第一反應便是她美極了,其次便生出無端端的惶恐來。不知是病氣纏身還是什麽作祟,她見了周寅總覺得渾身上下發冷,心中毛毛的。

盡管面前的女郎一副嬌嬌怯怯的模樣,像只只能攀附樹木而生的藤。

王夫人的心透涼在周寅的一聲聲輕言細語裏得到舒緩,很快便沒了一開始古怪的心理作用,與她溫聲交談起來。因為周寅實在弱勢,無論是態度還是語氣都謙卑極了。

王夫人與她交談幾句,便自覺將她的性子摸清楚了。倒也沒什麽特別顯而易見的短處,只是軟了些,若非要挑出什麽缺點來,那就是太漂亮了,若是她能不那麽漂亮就好了。

但這也不是什麽很要命的事。

只是說上一會兒話王夫人便累了,周寅有眼色地告退,臨行之前王夫人猶豫一刻,還是叫住周寅,贈了她一只水潤通透的玉鐲。

周寅千般推辭,但在王夫人的堅持與王栩的幫腔之下還是不好意思地將東西收下。

直到出了院子門,周寅才為難地向王栩開口:“這太貴重了,我不能要。”

王栩心中暗道這是很貴重,因為那是母親送給兒媳的見面禮,只是他不曾同周寅說,說了她定然是不肯收下的。

“母親一番好意,我也不好違逆。”王栩含笑道,哪裏有半分兄長受重傷的苦大仇深。

周寅便忍不住嘆氣:“可是很貴重。”她擡起眼,顯然手足無措,不知道該怎麽處理這只玉鐲。

王栩一見她這副需要幫助的神色,哪裏還忍心讓她為難,將她手中盒子結果,果然收獲她懵懂中帶著感激的眼神。

“我先為你收著?”他明明知道她會答應還刻意問道。

“好。”周寅立刻應下,不好意思地笑笑,仿佛終於送走燙手山芋。

“不過。”王栩買了個關子後繼續道,“待我們日後到你願意收下這枚鐲子時我再將它還給你。”他這話已經說得足夠明白,只差將喜歡他這回事直言。

周寅聽了似乎也明白過來他的意思,面紅耳赤,羞怯地不敢看他,卻又微不可查地點了點頭。

王栩聞言忍不住笑起來,他笑後似乎也意識到這麽笑的確不太好,畢竟他兄長還臥病在床。這麽想來他還是要感謝王雎受傷這回事的,若不是他受傷,他也沒機會單獨帶周寅去見他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