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王栩看上去很震驚, 但也讓人覺得他不是十分震驚,介於一種裝模作樣的震驚裏開口:“父親怎麽這樣說?”他的語氣也頗浮誇,有些想兜著面子, 卻又不怎麽耐煩演下去的意味。

王大人默默看他, 無言。他為官數十載, 從細微表情便能分析出旁人大致想法。如今分析到自己的次子投頭上,他既感到心寒, 又不明白自己的教育究竟是哪一步出錯, 王家竟然能落個無人繼承的下場。

他何嘗看不出王栩此時此刻的神情是有多麽的虛情假意, 而偏偏他問到這一步了,王栩依舊傲慢地不願承認。

傲慢。

王大人看著這兩個兒子從小到大,有時候卻也很難搞清楚他們究竟在想什麽。二人性格迥異, 共同之處是與家中都不親近。相比於長子,次子似乎還和家中熱絡一些,這也是他一開始有意將此子選為王家繼承人的原因。

隨著年歲漸長, 他的兩個兒子都出落得越發出色,他心中那股隱憂漸漸散了。雖然他們都與家裏不是十分親近, 但他們可不都是王家的人?身體裏流的都是王家的血,總要為王家著想的。

長子做了太子伴讀,次子做了三皇子伴讀後王家的確榮耀起來, 但事情在聖上壽誕之後急轉直變。

次子馴馬摔斷了腿, 還連累王家得了皇上一段時間的厭惡, 他戰戰兢兢之余也為次子可惜,他是他欽定的繼承人, 又是他的兒子, 無論於公於私, 他都心如刀割。既為次子受苦而悲痛, 也為王家失去繼承人而惋惜。

繼承人定然是要四肢健全頭腦清楚的,王栩斷了一條腿,無論他腦子多麽清楚,也都已經失去繼承權。

王大人不知道是不是從此時起王栩便存著害他兄長的心思,但他的確自此以後性情大變,有時他的言語與作為讓他這個做父親的瞧了聽了都膽寒不已。但他依舊覺得王栩只是因為受傷變了性情,總不至於害他家人。

禍從此生。

這之後王栩雖然開始對家中事務表現出上心之態,王大人看在眼中卻更是嘆氣連連。若沒有摔斷腿之事他還能如此上心家中事務該有多好?

他知道王栩對家中事務的熱情來自於他的害怕,他的次子聰明,意識到自己在家中地位的變化,正在由繼承人變成家養閑人。他擔心未來,所以想與家中勢力為自己鋪一條好走的路出來。

王大人體諒他的擔憂,放手讓他這麽做,但如今看來反倒是他助長了王栩的貪心,讓他生出害他兄長的歹心出來。

想到這裏王大人有些上不來氣,既為自己疏忽導致兄弟相殘之事發生而懊喪不已,又為王栩的冷血而膽戰心驚。

再看看現在王栩仍無悔改之意,甚至傲慢地不願演得生動,裝都不願意裝得真切,王大人不知說什麽好。

他口舌發苦,老態龍鐘地開了口:“我既然這麽問你,自然是有緣由的,你何苦惺惺作態?”話中充滿疲憊,他都不知該如何向長子,向老妻交代這一切。

王栩反倒一訝,一時半會兒之間沒能想到自己在哪裏露餡,壓下眼睫思索起來他是哪裏露出破綻。

然而王大人卻不給他思索的機會,步步緊逼:“你還不承認?”

王栩有些意興闌珊的好笑,即便他父親知道了又如何?不還是私下將他帶到房中質問,而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懲治於他,不也正是證明了他父親不想將此事鬧大麽?

一念及此,他也懶得再做偽裝,在他做事之前對結果的推測當中最差就是被遊戲中的父母發現。但即使是這最差的結果,卻也是他能應對的來的。

畢竟現在他和王雎是在同一起跑線上,他自信自己比王雎在管理王家上能做得更好,家中不會因此而放棄他。

所以他無可無不可地好奇發問:“父親,敢問我是哪裏出了紕漏?”知錯能改,善莫大焉,這樣他下次害人時就能做得盡善盡美了。

突破了心中最後一道防線,他的道德水準明顯斷崖式下跌。害一個人也是害,害一群人也是害,所有為他眼中釘肉中刺者,令周寅不快者,他都要除之而後快。

王大人對上他好奇的眼,心頭不由一顫!他只是從事情得益者與王栩的神情之中大膽推測,將王栩帶到這裏問話也是因為他對事情答案並不是有十足把握,因而不想公之於眾,而是在私底下詐他一詐,沒想到真讓他給詐出來了!

王栩眼眸微眯,不放過王大人臉上的每一寸神情,忽然意識到什麽。

他油然而生出一種被耍弄的惱羞成怒,心浮氣躁且不服氣。沒想到遊戲中的npc智商不低,竟然把他也騙住,讓他交代事實。縱然他也是因為太過高高在上且並不是很重視結果才會上當,但這一詐將他詐出,使他的優越感完全粉碎,甚至氣急敗壞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