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9章

在王雎昏迷之際已經有兩波郎中來為他診治。一波是以鹿鳴為首的民間郎中, 包括鹿鳴在內來了足足有十余人,一一嘗試為王雎診治。另一波則是太醫院的太醫們,也有兩三人, 都是太子賜下的。

姑且不說為王雎診治的醫者眾多, 便是這樣的質量就足以讓人興嘆。這樣大的陣仗照理說怎麽都該有個法子出來, 但無論是民間郎中還是禦用太醫,卻是清一色地統一口徑, 即對王雎的傷勢束手無策。

聽到這話後王夫人直接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於是又是一陣兵荒馬亂。好在她只是氣急攻心, 一時間心氣不順這才昏倒,於是被送去靜待醒來。

而承受能力強上那麽些的王大人聽了這話反應不比王夫人好上哪去,他只是強撐著沒昏倒, 實際上已經是強弩之末。

十余個郎中的一致答案讓他心中那點僥幸全然沒了,他長子的右手完全毀了,沒有治好的可能。

非但如此, 因燒傷太重,是大兇大險的傷勢, 王雎甚至有性命之憂!

喜事成了惡事,出席的賓客們聽了王大郎君傷重至此,紛紛唏噓不已, 象征性地遞了安慰的話給王家下人們讓他們將安慰之語轉達給王大人王夫人, 便三五成群離開了。

王家這時候死氣沉沉, 忙碌不已,誰都不好意思在那裏多待, 再給王家添麻煩。

誰能想到一個時辰前還好端端的人這會兒躺在床上生死未蔔呢?

周寅等人雖說是王雎的同窗, 卻也不好在王家待得太久, 因並不能確定他什麽時候會醒來。總不能他一時半刻不醒, 她們便一直在人家府上等著。

周寅向來不願意給人添麻煩,哪怕人人都看得出她有多關心王雎的安危,卻還是隨著眾人一起離開了。

到底王雎是太子的伴讀,出此大事,太子擔心王雎自然可以在王家多留片刻,也能彰顯仁德。

但他還是亦步亦趨地先送周寅等人離開。

及至王府門前,在一片車馬擁擠中他向著周寅緩緩開口:“周女郎。”

周寅仿佛害了一場大病,整個人病歪歪的,讓人瞧起來只覺她要乘風歸去,輕飄飄薄入一張紙。她後知後覺地擡起頭來看向沈蘭玨,看樣子王雎生死未蔔之事對她打擊實在很大,讓她反應都變得遲鈍。

沈蘭玨見她這副模樣簡直想將王家的太醫們拉過來為周寅也診一診脈,但他清楚哪怕請了太醫來也是徒勞無功,因為周寅是打擊太大生出心病,要好起來還要王雎的傷勢好轉才行。

他憐惜周寅,也無法對她因為王雎而大受打擊一事生出任何不滿。不止他是如此,其余人也是這麽想的。

周寅看上去並不像和王雎有什麽私情,她只不過是太善良了。他們相信無論床上躺著的王雎換成了誰,周寅都會是一樣的感同身受。

並且王雎現在實在是太慘了,他們無法吃他任何醋,他能不能活下來還要看老天安排。

沈蘭玨語氣低沉,輕嘆道:“你且安心回去,王大郎君這裏我會派人照顧,一旦他醒來,我便派人去你那裏通傳一聲讓你安心。”

周寅動了動嘴唇,幅度甚小:“多謝。”

沈蘭玨越看她這副模樣越是心疼,聲音放得十分柔和,低低道:“你回去了好好歇息,不要費心太多,我不想等王雎醒了後聽到你病倒的消息。”他難得話中帶了些要求的意味。

過去他一直很好說話,溫文爾雅風度翩翩,只是如今見周寅憂思過度很不拿自己身體當一回事,便忍不住嚴肅叮囑。

“是。”周寅輕聲答應,話音像一片輕飄飄的尾羽,在空中毫無力度地飄著。

沈蘭玨這才放她離去。

女孩子們已經目瞪口呆,太子的心意過去她們也有所察覺,但知道他向來遮遮掩掩,並不直抒胸臆。今日見他連裝也不裝,這副態度還是很難讓人習慣。

上馬車前女孩子們又各自勸了勸她,顯然都怕她病倒,又不厭其煩地叮囑她的丫鬟妙華好好照顧她。即便如此,她們還是放心不下,一齊將她先送回謝家才回自己家中。

日影西斜,王雎遲遲不醒。沈蘭玨自身還有許多事務需要處理,於是留了人在府上自己離開。

有太醫在,民間的郎中都還是被打發走,讓王雎受太醫照看。

外人走的走回的回,王家重新歸於一片寂寥。

王雎房中完全不少照料之人,更何況其中還有兩名太醫時刻盯著他傷勢,若是這也回天無力,那怕是只有大羅金仙才有法子救王雎一救了。

王栩井井有條地將府上大小事宜處理完畢便立刻到王雎房中來看太醫診治,做得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樣子。

他一開始看到王雎被燒傷的樣子還有所畏懼,知道王雎可能醒不過來時也有所愧疚,但忙碌一番後重新站在王雎的床前時他已經沉靜下來,沒有什麽自慚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