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哦?”皇上對周寅將崔驁從林子裏背出一事顯示出些興趣, 不過並未發表什麽意見。一國之君合該如此,不輕易評判任何事情。

京兆尹人也靈光,聽陛下的口風便知他興趣所在, 便說得更詳細了些:“是, 據人說當時小將軍已經昏迷過去了。即便如此, 周女郎也沒有將人拋下。”這便是為周寅說好話了。

皇上神情沉著,只說:“是個有情有義的。”

京兆尹聞言附和一聲, 心思不由又飛到皇上這句話上, 不知皇上說的有情是有什麽情。他轉念一想二人如今年紀當真尚小, 皇上說的有情有義怕是真的有情有義,倒是他聽者有心了。

“你方才說那明白了姓什麽來著?姓周?”皇上略皺起眉來思索下屬哪位大臣姓周,一時間倒想不起來京官中有哪位周大人。但在他看來崔驁也不是個會無緣無故找哪個女郎並邀人同玩的, 要說周女郎是個民間女郎,他是不信的。

“正是。”皇上這麽問了,京兆尹便知道他究竟是想問什麽的, 於是將調查來的周寅信息說與之聽,“周女郎還是晉陵公主的伴讀。”

皇上更感興趣問道:“哪個周?”這便是要問周寅的家世了。

京兆尹和盤托出周寅到目前為止的一生, 說她寄人籬下輾轉到舅父家住下,後又被晉陵公主選為伴讀等等。

皇上聽著倒是有些感嘆:“原來是謝家的女郎。”

“正是。”京兆尹道。

皇上心中一動,在刺殺之事面前生出了些古怪的好奇心, 即崔驁如此相約這周女郎, 只怕是喜歡人家。而崔驁日後若真要娶妻, 他情願崔驁自己鬧著要娶這周女郎。自然,他是會答應的。

畢竟換他來為崔驁指婚實在是件叫人為難的事。若指的門楣太高, 他自己便無法放下心來。一個未來要掌握軍隊的將軍, 皇上並不希望他能通過聯姻與誰強強聯合。但他也不能指了太弱的人, 不然這麽多年來扮演的慈父形象便消弭殆盡, 讓他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大打折扣。

頓了一頓,皇上繼續詢問:“那些刺客……”

京兆尹立刻重新下跪,請罪道:“臣無能。”

皇上審慎地盯了他一會兒,才開口道:“怎麽?”

“那些刺客行動縝密,只從屍首上看難以辨認身份。”京兆尹低下頭去沉聲說道,面帶愧色。

“沒有絲毫破綻?”皇上眉頭緊皺,神情嚴肅了幾分。

“臣無能。”是變相地承認了刺客們沒有露出破綻。

大約怕皇上降下雷霆大怒,他又急忙補救道:“陛下,倒或許還有一種方法弄清這夥刺客的來歷。”

“什麽方法?”皇上面色古井無波,心中早已刮起颶風。天子腳下行刺天子寵臣還不曾露出半點破綻,實在是讓他這個皇帝做得不心安。

所謂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都有人要在他的臥榻之側割下旁人的腦袋,叫他這個皇帝怎能當得心安理得?

京兆尹回答:“為今之計,只有等小將軍、周女郎或是那個僥幸活下來的小內侍醒來,問問他們可有發現刺客身上有何不同之處。自然最好還是能等崔小將軍醒來,他與刺客們交過手,若能發現不同,大約也只有他了。”

皇上心情不佳,但京兆尹好歹沒說事情全無轉機,留了一絲余地,這讓他沒有氣到極致。他迫切想弄清究竟是誰有如此膽量行刺他身邊之人。

他只要想想這夥人若今日去的是皇家獵場要行刺他,便不由得一陣顫栗。

行刺崔驁是小,但行刺這件事是大事,行刺崔驁還得手了,更是大事中的大事。

“你覺得這些刺客的背後之人可能是誰?”皇上直截了當問道,想聽聽別人的看法好對自己的思路有所啟發。

京兆尹一驚,哪裏敢妄議此事,只推說不知:“這……臣不知……”

皇上聽他唯唯諾諾,知道他是借故推脫不敢直言,只說:“你心中有何想法盡管直說,孤赦你無罪。”

即便如此,京兆尹也不敢直言。一來他對此事著實沒什麽頭緒,二來皇上雖說讓他直言便是,但一旦他說的哪裏不好,皇上必然是要記在心中的,哪裏是真能隨意說說的。

“這……”京兆尹不由在心中苦笑為官不易,絞盡腦汁想要轉移話題。

但看皇上專注的模樣今日勢必要他說出個一二三來,他只得硬著頭皮開口:“崔小將軍平日性子雖然古怪了些,與人發生口角的次數應當也不少,但都不過是些小事。若因小事便派人來刺殺,倒也不大可能。尤其是京中人皆知崔小將軍得您寵信,更不會為此挑釁您的權威。”

皇上靜聽他分析,最後道:“你的意思是此事不是孤……京城人所為?”他這麽問著,卻已然被京兆尹是邏輯說動,放心不少。他倒也不是真被說服,只是打心眼兒裏更願意相信這種可能性。與其說敵人是內憂,他更情願敵人為外患。只要敵人不在身邊,他還是能覺得安全一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