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第2/2頁)

她已生出不滿。

許清如想了想道:“但他總有這樣的權力,戚家人人都要聽他的。”

周寅感嘆:“活得久可真好。”

許清如失笑,轉而又有些笑不出來。可不是活得久就成了家中權威,無人敢反駁了?她頓了一下:“不止如此。”

周寅眨眼瞧她。

“不止是年紀大。”許清如有感而發,“還要有權力。”

周寅若有所思,眼睫低覆。

許清如怏怏起來,低頭看著桌案上名冊,咬牙切齒:“她可真放心將家事都交給我們,自己去做甩手掌櫃。”她也知道林詩蘊並非去做甩手掌櫃,只是忍不住抱怨。古來就有兩看兩相厭的說法,她想她與林詩蘊就是這樣,天生不合適。

周寅微笑擡眼:“阿蘊這不是信任大家嘛,能者多勞,能者多勞。”

許清如撇嘴:“誰稀罕她信不信?”說著還是抽過名冊另尋了空白紙頁將人名一一抄錄,另擇空白紙張將人群一一分組,將各人在喪儀期間職責劃分清楚,把責任落實到每個人頭上,免得有人偷奸耍滑,也更好賞罰分明。

另一面,前方有戚杏指點,林家喪儀正式許多。她幫襯著指出布置上諸多不足,一旁管家聽得連連流汗,著人按她所言一一悄悄更換。

一切布置妥當,她站在林詩蘊一旁作陪。

來客多忌憚著林大儒新喪,倒都很客客氣氣,致禮後各自離開。

然而也有不速之客。

對於一些人來說,林家孤兒寡母還有一不知日後能否放出來的傻兒子實在是塊巨大的肥肉。若能將林詩蘊娶到手,相當於日後偌大個林家便是那人的。

更何況如今塵囂日上的傳言更為林詩蘊添了更加吸引人的籌碼,即她的才華。若是真的,過去她為兄長代筆,真娶了她她豈不是又能為那人代筆?

是以有人連一日也等不了,迫不及待上門借吊唁另存心思,也是欺林家無人。

“林兄陡然這麽去了,實在叫人心酸。”中年男子長須髯,窄下巴,烏發半攏,面上極盡哀色,看上去比林詩蘊還要難過百倍千倍。

他燒了紙錢,林詩蘊還禮,並不接茬。她記得此人在她父親還在世時二人來往甚密,也是京中的一名大儒,姓傅。

傅大儒一瞬有些訕訕,其後他郎君模樣的兒子上前燒紙,燒後林詩蘊還禮。照理說過後也該走人,偏偏他還不走,留下繼續寒暄。

“如今府上無人,女郎當家,可還應付得來?”傅大儒宛如和善的長輩,頗溫和地發問。

“尚可。”出於禮貌,林詩蘊答了兩個字。

傅大儒不信:“偌大一個林家,你一個女子如何應付得來?莫要逞強。”

林詩蘊只靜靜看著他,已然知道他要說什麽。

在她這樣看透一切的目光下傅大儒難得生出些被看穿的羞惱,不過硬著頭皮繼續道:“若你應付不來,可以讓長鳴幫幫你。他在家打理雜務很有一手,有他幫襯,可以幫你緩解不少壓力。我與你父親是好友,實在不忍看林家沒落。長鳴,來,與你世妹見見。”話裏話外竟有直接將自家兒子安排進林家管事的意味。

若林詩蘊不會拒絕,或是性子軟弱了些,只怕就要半推半就地無奈答應下來。

林夫人芳顏憔悴,嬌弱無依地擡起頭來,似乎很為有人肯伸出援手而信欣喜。只是她還來不及有所反應,就被林詩蘊一個冰冷的眼神嚇得重新低下頭去,不敢亂說話。

傅長鳴上前同林詩蘊見禮:“世妹。”

他上下打量林詩蘊一眼,直截了當問道:“那些文章當真是你所寫?”

林詩蘊既不回應傅大儒,也沒理會傅長鳴,只對管家說:“送客。”

傅大儒當即變了臉色:“好沒教養!你父親屍骨未寒,你如此對待長輩。”

管家猶猶豫豫,像是不想得罪傅大儒,一時間沒能及時上前。

傅長鳴被林詩蘊冷待,感到男子尊嚴受創,臉拉不下來,伸手要去拽林詩蘊,本能性地試圖利用力量差距使林詩蘊屈服。

他手指將要碰到林詩蘊衣袖,便感到一下劇痛,不由憤憤擡頭,只見戴冪籬的女子手持梅枝,穩準狠地敲在他手上,使得他手背之上頓時浮現出一道猙獰腫脹的紅痕,可怖極了。

傅長鳴氣急敗壞,將怒氣轉移到戴冪籬的戚杏身上,當眾被人教訓讓他愈發難堪,他要找回面子。

傅大儒並未制止,默許傅長鳴欺負女子的行為。

怎料戚杏手裏的梅枝成精一般一挑一抻,傅長鳴哪只手要抓人,哪只手便被重重鞭笞,整個人被打得嗷嗷直叫。

她握得好似不是梅枝,是削鐵如泥的利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