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第2/3頁)

周寅命令他:“別睜眼。”

鹿鳴便老老實實地閉著眼睛一動不動。

周寅用手指蘸了口脂在他唇上鋪展開來,最後一筆曳開,她方拿出帕子一面擦手指一面對他道:“好了。”

鹿鳴這才慢慢睜開眼,撞入俯身的周寅眼中,神情忐忑。

正因這份美不自知,他才顯得更加動人。他不安的這一刻在周寅看來是最美的,無論皓月清暉還是旭日彤霞在這一刻都失去顏色。

他明眸皓齒,冷郁憂悒,如月桂傳香。

明明他還是鹿鳴,但柔和了棱角,減去三分冷銳,便是欺霜賽雪的清冷美人。

周寅捏頜於掌,微微一笑方撒開手:“真好看。”

鹿鳴松了口氣,對著她卑微地笑。只要能取悅她,扮成什麽樣他都甘願。

馬車始動,向許家去。不到半個時辰,車便到了。

周寅自車上下來,鹿鳴垂下頭亦步亦趨地跟著她。她遞上名帖,被人引著向府中去。

許清如在府上等候多時,心中惴惴。雖然計劃天衣無縫,但總有變故突生。今日好巧不巧,她父親休沐,也在府上。

直到聽周寅遞了名帖進來,她立刻再坐不住,到院外相迎,周寅正巧來了。

“阿寅。”她草草看了一眼,未見鹿鳴,心沉了沉,不知是出了什麽事,面上不顯,攜著周寅,“快進來,我等你好久了。”

周寅柔聲:“讓你久等。”

“倒也不久。”許清如怕周寅自責,急忙改口。

二人相攜到房中去,鹿鳴默默隨於其後,未叫人看出半分破綻。他本就男生女相,作女子裝扮不顯任何突兀。

絮絮寒暄一陣過後,許清如屏退下人道:“我與周女郎要說些體己話,你們先退下吧。”

下人們相視一眼,識趣地魚貫而出。

周寅莞爾:“讓妙華留下伺候吧。”

許清如是知道周寅有個叫妙華的丫鬟,答應下來。

鹿鳴將門關上,添茶倒水,舉手投足間沒有任何特征,雌雄莫辨。

許清如確定四下無人,門窗關好,這才出言相問:“阿寅,是出了什麽岔子嗎?”

周寅不解:“沒有呀,是怎麽了嗎?”

許清如問:“那鹿神醫……”

周寅一指鹿鳴:“鹿神醫就在那裏呀。”

鹿鳴緩緩擡頭,雙目如洞庭曉月,皎皎生寒,面如玉樹堆雪,清冷動人。

許清如瞠目結舌,方才全然沒有認出這是鹿鳴,驚得下巴要掉:“鹿……鹿神醫!”

鹿鳴毫無羞恥感地平靜沖她頷首,算打過招呼。

許清如暈頭轉向,作為旁觀者,她遠不及女裝的鹿鳴鎮定,好一陣才緩過神來,不尷不尬地笑笑:“我眼拙,方才沒認出來。”

周寅唇邊漾開一個微小的笑弧,帶著淺淺得意地問:“果真嗎?是我為他妝扮的。”

許清如被她這副少女模樣感染,誇贊道:“你最厲害。”

鹿鳴望向周寅的目光溫柔,他眼睫低覆,將情緒掩下。

周寅害羞起來,腮生紅霞,不好意思地別過眼去。

門忽然被敲起,許清如眉一擰,端起架子問:“誰?”

鹿鳴低下頭去,只看脖頸與肩背讓人覺察不出不對勁兒。

門外道:“女郎,老爺聽說你有客來,特意派我來知會一聲,讓你帶著客人到正堂去讓老爺招待一番,也不失禮數。”

當真是越怕什麽越來什麽。

許清如雖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卻未失態,沉著應對:“我知道了,一會兒我便帶周女郎過去,請讓父親稍等片刻。”

“哎!”門外應下,接著是一陣急匆匆的腳步聲,聽起來是傳話去了。

許清如揉揉額角,同周寅道:“阿寅,我父親要見你。”她說罷又看向鹿鳴,有些發愁,思考起要不要幹脆將鹿鳴留在這裏,自己與阿寅去見父親。

“啊?”周寅看上去有些不知所措,像是不明白事情怎麽又與許清如的父親有關。

“我思慮不周,沒考慮到我父親今日在府上休沐,抱歉。”她這句抱歉既對周寅說,也對鹿鳴說。

周寅很沒主見的樣子,頗依賴地望向許清如問:“清如,該怎麽辦?”

許清如沉吟,很快答道:“我們須得過去,還有鹿神醫也要一道過去,單留你在房中太奇怪。”

周寅溫順地道:“都聽你的。”

許清如勸慰:“不過我剛剛都未認出鹿神醫,我父親不見得能看出他是男子,咱們且安心去就是,萬不能他未自己發現什麽,咱們卻緊張得讓他瞧出端倪來。”

周寅煞有其事地重重點頭:“是。”

鹿鳴依舊不冷不熱,仿佛一切都與他無關。

實際上許清如心中遠不及她口中說的這樣冷靜,她同樣不安,但她慣於做主心骨,所以不會暴露弱點。

許大人主管吏部,為吏部尚書。他美須髯,五官端正,衣衫過分幹凈整潔,絲滑的緞面之上不見一絲褶皺,可見是個極講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