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2/2頁)

周寅溫順地點頭稱好,眼睛眨啊眨地看著她。

謝荇又寂然道:“昨日我去了西街才知道世上竟還有那種地方,活在那裏的人當真可憐。我想幫幫他們,卻又覺得只是幫一幫也無用。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說,就是心中不舒服。”

周寅慢吞吞地開口:“表姐心善,盡己所能,安心便是。”

謝荇有些悵然若失,轉而想到什麽,帶了笑在臉上:“不過母親竟然有孕,實在讓人驚喜。”

周寅配合地跟著笑笑道:“生育並未易事,舅母要保重身子。”

謝荇跟著正色:“我在家也會多多顧看母親。”

周寅搖頭,輕顰淺蹙,語聲細細:“表姐尚且病著,哪裏能去照顧人?我只盼著表姐能快些好起來。”

謝荇面色一紅,聲音輕輕:“我這是心病。如今心病已解,很快就能痊愈。”說到這裏她又想到這段日子,當真如夢一樣。若非自己只剩一層皮肉一把骨頭,她都要覺得自己是在做夢了。

“願表姐早些好起來。”

二人都是孝順之輩,既提到了謝夫人,自是要同去看望她。一並穿園繞林,到謝夫人院外,從中出來一道清風明月似的身影。

周寅偏著頭聽謝荇說話,一時不察險些撞在鹿鳴身上。多虧他眼疾手快,單手撐住她額頭。

謝荇目瞪口呆。

周寅驚恐地擡眸望著他,根本沒能反應過來。他的手掌像是一道定身符咒,將她封印在原地動彈不得。

鹿鳴緩緩收回手,淡淡看她:“看路。”

周寅面飛紅霞,立即低下頭去道歉:“對不起。”

鹿鳴靜靜望著她,吐出兩字:“無礙。”

他轉而看向一旁的謝荇,問起她服藥後的感覺,並囑咐她幾句日常起居需要注意之處。

謝荇一一頗拘謹地答了,仿佛在被夫子提問。

交代完畢,鹿鳴主動提出告辭。

謝荇回頭看看他清雋蕭疏的背影拍拍胸口,松一口氣:“鹿郎中好嚴肅。”

周寅叫風吹了一會兒,面色倒不似方才那樣漲紅。她想了想,歪著頭道:“大約郎中總要嚴肅一些才能叫人信服?”

謝荇一想是這麽回事,病患三教九流,總要肅起臉來才能讓人聽從,於是贊同地點點頭。

在謝家兩日時間很快過去,到了下午,又該入宮了。宮中照例是派了馬車來接,周寅裝作不經意到馬車前瞧瞧這次來接她車夫的臉,確定不是崔驁後才慢吞吞地上了馬車。

不遠處在拐角打馬而立的崔驁腦中系統道:“你看周寅怕你怕成什麽樣。”

崔驁沉默不語,見馬車緩緩行進,一夾馬腹跟上。

系統生怕招他犯病,點到為止。

夕陽西沉,彤光落下,不知是什麽品種的飛鳥自天邊掠過,在天上留下烏沉沉的雁狀剪影。

馬車裏放了精致小巧的炭盆,有厚重的簾子遮擋寒意,車內暖融融的,叫人昏昏欲睡。周寅背靠引枕頭倚著車壁打盹兒。

妙華無聊地東張西望,在心中數著時辰等車到宮中。她想今日好太平,不似回來的時候一波三折。

剛這麽想著,馬車停了下來。與上次戛然而止的停車不同,這次停得很是平穩,看樣子並不是出了意外。

周寅睡眼惺忪,尚不知發生什麽事:“是怎麽了?”

妙華搖頭表示不知,探頭出了馬車問:“怎麽停了?”馬車不過行進片刻,顯然還不到宮中。

她定睛一看,倒抽一口涼氣,只見前方車流如潮,整條街被擠了個滿滿當當。

車夫站起身向前眺望,回頭對妙華道:“前面有人的車壞了,後面的人都堵在街上了,大約要等等。”

妙華明白,要退回車裏,又聽見車夫嘟囔:“怎麽瞧著那車也像是宮裏的車?”

妙華心頭一動,回到車內向周寅匯報,一並說了車夫的推測。

周寅沉吟片刻,帶了些懇求道:“妙華可以幫我瞧瞧是認識的人麽?”

妙華一拍胸口:“那是自然,我這就去。”她說著從車上一溜煙兒下去。

不多時,妙華便回來了,面上尷尬之色未退:“女郎,那果真是宮裏的馬車,車上坐的不是別人,是那位林家女郎。林女郎對我愛答不理的,我同她說了兩句話便回來了。她那馬車看上去壞得厲害,是一點也走不了了。”

她小聲嘀咕:“明明是宮裏的車,不知道怎麽會壞成那樣。”

周寅臉上頓時顯示出為人擔憂的神色,難得流露出自己的意志:“我想幫一幫她。”她顯得很猶豫,卻不是猶豫幫不幫人,而是猶豫林詩蘊會不會接受。

妙華訥訥:“女郎,我覺得林女郎不大可能答應。”她方才過去時林詩蘊都不看她一眼,在寒風中默默站著,像一株傲骨錚錚的寒梅。

作者有話說:

林詩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