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謝荷過來本是想找周寅不痛快,自打周寅一來,她的親生哥哥眼中便只有周寅,再沒她們這些妹妹,她是嫉妒。

尤其是周寅總予她一種“德不配位”之感,即周寅配不上她哥哥對她這樣好。

除去一張臉,周寅再沒什麽優點。她性格黏糊,膽小怯懦,甚至會被下人欺負。正因為此,謝荷嫉妒討厭她之余又生出一種微妙的優越感。在周寅面前展示自己處事果決的大家風範,這也是謝荷會為她出頭的緣由。

謝荷握著周寅的手臂總覺得不自在,她也時常挽過姐妹的胳膊,可感受是不一樣的。或許是她不喜歡周寅,她感到很在意。

她自己在意著,想撤回手又覺得未免太刻意,便偷偷去看周寅的神色。

只見周寅微垂著頭,看不清表情,只有耳垂是紅的。

謝荷不由微張開嘴,她臉紅什麽!

雖是這麽想的,謝荷卻也被傳染得臉熱起來,手更是無處擺放。

小丫鬟一溜煙地鉆進偏房中將院子裏原該伺候的兩個婆子叫醒。

兩個婆子大約是在院子裏猖狂慣了,被叫醒後先是對小丫鬟一頓臭罵,再然後就沒了動靜,不多時連滾帶爬地從房中出來。

二人匆忙套了外衫,頭還沒篦,一看就是剛睡醒。不過她們反應倒快,出了房門立刻從善如流地跪倒在謝荷腳下。

謝荷注意力都在周寅身上,自然沒漏過兩婆子跪下時她被驚得向後退了小步。

可真膽小,像只兔子。

於是謝荷愈加想在周寅面前表現自己,便拿地上跪著的二人開刀:“要你們伺候主子,你們倒是起的比主子還晚!女郎已經侍藥回來,爾等尚未起來,倒都是忠心耿耿手腳勤快的好奴仆!”

婆子們吃準周寅綿軟的性子,看她受委屈也只會忍氣吞聲,加上背後有謝琛指使撐腰才愈發猖狂,事事要周寅親力親為不說,還偷她房中物件。

哪成想有事發的一日呢?

二人低頭聽訓,臉上堆滿尷尬而諂媚的笑,眼珠卻不安分地轉著。

“二女郎您誤會了,是女郎心疼我們特意命我們休息的,可不是我們躲懶。”穿赭色衣裳的婆子擡起頭解釋,一雙眼卻看的是周寅,眼裏滿是懇求。

她是信口胡扯,將過錯都推到周寅身上,還理直氣壯地用眼神求周寅答應。以她對周寅的了解,只要周寅看她一眼就一定會心軟,將過錯攬下來的。

這位投奔謝家的女郎十分善良,她們早就知道。正因為知道,還將此當作欺壓周寅的憑仗。

謝荷一愣,轉過頭看周寅,見她頭埋得更深,又看那婆子滿臉奸猾,哪還有什麽不明白的,頓時心火中燒。

“你是泥捏的麽?沒有半分脾氣?”她抓著周寅手臂的手指收緊,恨鐵不成鋼。

周寅吃痛,擡起臉來,嬌嬌怯怯,一雙眼朦朦朧朧地望著謝荷,全然沒有主意的樣子。

謝荷盯著周寅瞧了半晌,忽然泄氣,不再指望她能硬氣起來。但這兩個刁仆還是要處置的,她想周寅這樣軟弱,再留著這二人還不知道要將之欺負成什麽樣子。

說來也奇怪,她明明不喜歡周寅,這次來甚至是要找周寅麻煩的。但看到其柔弱無依的樣子又忍不住為她出頭,替她做主,不想看她受委屈。

謝荷好像有些明白哥哥為什麽偏疼表妹了,她什麽也不會做,讓人忍不住想為她安排一切。

“縱然女郎憐惜爾等,許爾等歇息,你們便真忘記做下人的本分,怠慢於她?”謝荷冷笑,“謝家不需要好吃懶做的人。”

兩個婆子終於明白今日二女郎鐵了心要做主,一下子慌了。

謝荷是府上正兒八經的主子,真要發落她們,她們也說不得什麽。就算有大郎君撐腰,大郎君願意為她們在周寅面前做主,卻不見得願意為她們得罪二女郎。

二人心慌意亂,再沒有推卸責任的奸詐,連連磕頭求饒。

“二女郎,我們再不敢了,求求你饒了我們吧!我們只這一次,再沒有別的了!”

謝荷覷一眼地上的落葉反問:“只這一次?地上葉子積了這麽一層少說兩三日不曾灑掃,還在狡辯!我看你們口中沒有一句實話,簡直是禍害。再留你們不知還要如何妖言惑眾,不賣不行!”

被戳穿後又聽到自己要被發賣,二人再不敢耍什麽心機,真切地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

謝家雖不是頂尖的世家大族,但對家中晚輩教養都十分用心,因而謝荷年紀雖並不大,一舉一動卻毫不露怯,很有大家氣勢。

周寅與她截然相反。

見謝荷不為所動,二人一面痛哭一面焦急地思考對策,在淚光中看到周寅同情的神色。她們陡然如醍醐灌頂,轉而央求起周寅來:“女郎,求你幫幫我們,你最心善,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