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第3/4頁)

只有少數無家可歸的才會留在宮裏,當上了姑姑,熬著讓宮裏給養老。

他們之間大抵太過寂寞,倒是可能傳這些鬼話的。

沈輕稚也看向銅果,銅果便賊眉鼠眼看了看四周,湊上前來,低聲道:“聽說,以前有個宮女是這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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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光說行宮了,就是長信宮中這種故事也是廣為流傳。

宮裏沒什麽新鮮花樣,日復一日重復生活,故而一旦有這種傳聞,立即就能傳開。

宮女們不敢拿到明面上說,私底下會到處傳,一個小故事不用五日,滿宮裏的小宮女都能知道。

有的同大宮女們關系好,會講一講,有的就守口如瓶,自己心裏惦記便是了。

沈輕稚人緣好,大家都同她熟絡,故而這些故事她聽得多,幾年下來聽了得有十幾個。

她本來就膽子大,再說自己都是死而復生的人,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人是鬼,故而從來都不怕這些故事,可她越是不怕,宮人們就越要同她說,就像現在的銅果,不說就心裏難受。

宮裏小宮女的死,大多數都是因為生病,生了病又沒有及時醫治,最後拖到無藥可救便放棄了。但還有的人,卻是因為別的原因。

就比如那日在禦花園,沈輕稚救下來的柳素衣,若是當時她沒有伸出援手,柳素衣很可能就那麽沒了。

這種事在宮裏不算太多,但永遠不會絕跡。

沈輕稚面色如常,只聽銅果繼續道:“行宮這邊二十多年都未啟用過,往常都是征調附近村莊的女孩來做宮女,做到二十就放回家去各自婚配。”

“行宮的日子是枯燥,但卻安靜,而且宮裏給的月銀比許多大戶人家都多,有吃有住又離家近,故而許多小姑娘都會入宮當宮女,奉天左近的婚齡都高了不少,許多家裏有男孩兒的就等到女娃娃們放回家去再行婚配。”

這麽看來倒是好事情了。

但也有利有弊。

銅果眉峰一皺,那張圓滾滾的小臉難得沉了下來:“行宮宮女是好做,但黃門卻不能隨便放回家去,他們一旦入了宮,求的只能是榮華富貴,在長信宮自然有盼頭,要是得罪了人被貶去行宮和玉泉山莊,那日子就沒什麽過頭了,要麽認命,在宮裏面養老,要麽就會動些歪心思。”

銅果說著,嘆了口氣:“聽聞是兩年前的冬日,有個十七八歲的小宮女長得很漂亮,被管掃洗的中監看上,非要讓她待到出宮之後給自己做娘子,那小宮女家中本就已經訂好了親事,心裏也有意中人,只等她二十出宮就要成親了,被這中監這麽一鬧自然是不肯的。”

沈輕稚面色也沉了下來。

“那小宮女也聰明,她不同這中監硬抗,拿了自己的月銀去求了管事姑姑,管事姑姑肯定是向著自家宮女的,故而直接拿著這錢去找了東安行宮的掌宮上監,也就是如今行宮的這位上監,叫馮立。”

“馮公公最厭煩手底下有這樣的事,他就貶斥了那中,還罰了他的月銀,讓他少招惹是非,誰知……”

銅果哽了一下,好半天都沒說話。

沈輕稚拍了拍她的手,替她說:“誰知這中監氣不過,打擊報復了?”

銅果抿了抿嘴唇,她看了看四周面色蒼白的同僚們,聲音都忍不住都帶了顫抖:“是的,他甚至不是打擊報復,他尋了偶爾往宮裏送菜的菜戶,給了那傻子一筆錢,讓他……讓他……”

銅果一哽,說不下去了。

沈輕稚無奈嘆了口氣,這故事是她要講的,可現在卻又難過得不成樣子,反而說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也明白了銅果的未盡之言,只問:“那宮女是如何死的?”

銅果緊緊攥了攥手,緩緩低下頭去:“她被人欺辱了,倒是沒有自怨自艾,拼命反抗的時候不小心刺死了那菜戶,慌張之下回了自己的屋子。”

“她受了欺辱,又殺了人,又害怕又委屈,坐在妝鏡前,借著幽幽的燭光看著自己,最終給自己梳妝打扮一番,然後上吊自盡了。”

她能反手殺了那菜戶,倒是個烈女子,只是太過可惜了。

沈輕稚面色也沉了下來,問:“那中監呢?”

銅果嘆了口氣:“行宮出了這麽大的案子,馮公公和管事姑姑都不肯善罷甘休,不用查也知道是那中監幹的好事,於是馮公公直接下令打他五十大板,拖去北邊的臨房等死。”

宮裏要罰一個人,光死還不夠,必要他皮開肉綻,孤獨躺在屋子裏,在疼痛中煎熬地死去。

這個懲罰算是重的,卻也救不回那小宮女一條命。

沈輕稚道:“這故事到了這裏就算結束了。”

銅果卻要求:“娘娘,這故事並未結束,那個中監被打得渾身都爛了,奄奄一息被扔到臨房裏去,馮公公怕他死屋裏臭了,還派了兩個小黃門盯著,等他咽氣就去拖去亂葬崗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