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第6/7頁)

德太妃面色微沉,她沉著眼睛看張保順,也突然勾唇一笑。

“張保順,你還是跟以前一樣。”

張保順躬了躬身:“謝娘娘嘉獎。”

德太妃冷哼一聲,道:“景玉宮沈昭儀行厭勝之術,有尚宮局吳姑姑和林盼兩人做證,有那個紙人做證物,我問一問張大伴,這如何不能作為證據,還需要大伴再詳細審問?”

眾人早就看出,今日之事甚是也不是蔣蓮清主導,樁樁件件皆是德太妃在後面操控。

她根本不管前因後果,不管是否是一家之言,也不管那證詞和證據是否確鑿,她就要在太後和皇帝不在宮中時,把蘇家這個留下的紐帶拔除。

有沈輕稚在,皇帝永遠都不會偏向蔣家。

人人都說皇帝冷心冷情,從小就作為儲君被教養長大,通身上下一點人氣都無,但德太妃可是看著他長大的。

她很知道這位新皇帝其實很念舊。

念舊又孝順,蘇瑤華根本不用安排蘇氏女,也不用讓蘇氏如何替皇帝辦事,她只要有養育皇帝二十年的恩情,有蘇家為蕭氏忠心賣命的忠心,便能屹立不倒。

她親自選出來的女人,皇帝也不會薄待。

這宮裏面的爭鬥,永遠都不是為了寵愛,男人的寵愛如同鏡花水月,有時候一陣風就能吹散。

如她,如貴太妃、如賢太妃,也如太後。

她們要的從來都是權利。

家族屹立不倒,她們高高在上,自己的兒女天潢貴胄,才是最好的人生。

情愛那都是話本裏的故事,只有不諳世事的少女才會相信。

這一場爭鬥,為的本來就不是沈輕稚這一個小小的昭儀,歸根結底,是蔣氏跟蘇氏的權利之爭。

從前這後宮裏要聽姓蘇的說話,如今姓蘇的出宮養病,是其他人最好的機會。

一個未來的蒼天大樹,要在秧苗時被連根拔除。

沈輕稚是微不足道,但她是太後選了四年才拿出手的人,光看蕭成煜的表現,就知道沈輕稚拿捏人的手腕極強。

只要能拿下她,太後又在養病,短時間宮裏就再不能有蘇氏的人,到時候宮裏的情形就會扭轉。

德太妃要的就是這個。

德太妃跟蔣蓮清不同,蔣蓮清不過是為了臉面,想要打一頓沈輕稚,但德太妃卻想要她死。

只有死人不能翻身。

德太妃的目光逐漸冰冷,她垂下眼眸,看向張保順:“大伴如何看?”

張保順頓了頓,卻偏過頭看向沈輕稚:“沈昭儀娘娘,此事關於你,你有何要說?”

德太妃把話說到點子上了,若是蔣蓮清還好,但她一出面,就不是張保順能壓制的了。

沈輕稚沖他點點頭,然後便恭敬向德太妃開口:“回稟德太妃娘娘,想必娘娘已經知曉此案經過,案子最初,便是我宮中的迎紅去尚宮局取了兩次紙,此紙並非書寫所用,大多為補紙窗,擦拭桌椅以及如廁使用,對於景玉宮的人數來說,一月取一次即可,因此迎紅取了兩次,吳姑姑才覺得疑惑。”

沈輕稚聲音很輕,一字一頓卻皆很清楚。

“吳姑姑,是這樣吧?”

吳姑姑沒有立即回答,緩了緩才道:“是。”

沈輕稚便笑了。

“根據吳姑姑的證詞,她逼問了迎紅,迎紅慌張說了是我要她取紙做紙人,對否?”

吳姑姑點頭:“是。”

沈輕稚淡淡笑了。

她面容精致,在一片奢華的宮室裏依舊熠熠生輝,奪人眼目。

光憑這張臉,她就能奪得榮華富貴。

德太妃眸色微深,她定定看著沈輕稚,從她身上,她沒有看到任何卑微,任何膽怯,她似乎很篤定自己不會出事,一字一句為自己辯駁著。

清晰、冷靜又聰慧。

多好的苗子,只可惜啊……德太妃垂下眼眸,只可惜她不姓蔣。

沈輕稚繼續道:“吳姑姑,若迎紅真的說我要做紙人,那倒也沒錯。”

沈輕稚這話一出口,明間內便有些細微的聲響。

那是眾人驚訝的抽氣聲。

沈輕稚神色不變,繼續道:“不過,她年紀小,人也有些不夠靈光,可能說得有些錯誤。”“我不是要做紙人,我是要拿來做紙樣。”

沈輕稚垂下眼眸,唇畔是淺淡的笑意:“回稟娘娘,我的景玉宮人少,自然好管一些,故而每個人每日用紙都有定量,而且一一登記在冊。”

“很巧的事,我宮中有專門侍奉賬簿庫房的宮女,極是擅長此事,每月支領用度皆有登記,若是派人查,一目了然。”

“紙張用量一直也同其他宮室一般無二,每月支領一次,一共二十刀,每月給付沒有盈余。”

“這個月多領的十刀,有兩刀都做了紙樣,剩余八刀還在我景玉宮中。”

沈輕稚此刻才擡起頭,半闔著眼眸看向德太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