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第2/6頁)

德妃卻看都不看她,她寒著臉,直接走到供桌前,不過三兩眼就把供桌上的情形看得更清楚。

這淩亂的供桌與染著鮮血的桌布都狠狠刺激著德妃的精神,讓她再也憋不住心中的火氣,低頭就往沈輕稚身上瞪去。

“你是誰?你是怎麽當的差?來人,把她拖到慎刑司,治一治她不敬大行皇帝的罪過。”

這聲音又尖又厲,十分嚇人。

也正是這一聲,讓沈輕稚頭腦迅速清明,理智回籠。

此處是坤和宮的靈堂,德妃喊人來拖沈輕稚,德妃的宮人不敢動,坤和宮的宮人也不會動。

於是在德妃怒喝之後,坤和宮的靈堂裏霎時安靜如寂夜,竟無一人開口。

德妃臉色越發難看起來。

沈輕稚倒是很淡定,她等德妃呼吸順暢了,才垂眸開口:“回稟德妃娘娘,臣妾是太子奉儀,此番來坤和宮,是領太子口諭,特來給替娘娘侍疾,替娘娘守靈盡忠。”

她聲音不高也不低,說話不徐不慢,但靈堂裏的人卻都能聽清。

她的意思很清楚,坤和宮的人不會動她,而德妃靈心宮的人也無權動她。

聽到太子奉儀四字一出,年輕貌美的賢妃也忍不住看了她一眼。

眼高於頂的德妃娘娘不喜皇後,所以她幾乎不來坤和宮,對於坤和宮這幾年風頭正盛的宮人全不熟悉,即便她來,她也不會去看一個太子奉儀是什麽模樣。

而賢妃和淑妃協理六宮,來坤和宮的時候多一些,自然是知道沈輕稚的面容的。

不過此刻她身穿素服,素雅清麗,峨眉淡掃,加之身份不同,到底同以前不一樣了。

要說哪裏不同,賢妃還真是說不上來。

沈輕稚自不去管這幾位娘娘都如何想,她把方才的話重復一遍:“回稟德妃娘娘,妾領皇後娘娘懿旨,替鳳體違和的娘娘為大行皇帝守靈盡孝,是以此刻正在靈堂。”

沈輕稚此刻也意識到,話必須在靈堂裏說清楚,故而她一字一頓,說得清清楚楚。

“在娘娘來之前,燒祭宮女被火星燙了手,不小心碰了供桌,供桌上的酒壺翻倒,才弄亂了供桌,此事不過是意外。”

“但到底有不敬之過,之後臣妾會稟明皇後娘娘,由娘娘罰懲。”

這話就說得很明白了。

她身份沒問題,為何在這裏也沒問題,燒紙錢的宮女被火濺到不小心碰了供桌,是無心之過,但弄亂了桌上的祭品卻不該,但她是坤和宮的宮人。

坤和宮的宮人,乃至整個長信宮的宮人,都要聽皇後娘娘一人調遣,也聽她一人獎懲,皇後只是病了,但她人還在,宮裏的大小事務自然仍由皇後定奪。

沈輕稚這話說得一點問題都沒有。

但她說得再婉轉,也是在德妃心口上澆油。

德妃急促呼吸兩聲,手緊緊攥著,幾乎要把手心刺傷。

但她到底在宮裏二十幾年光陰,很快就把滿心的火氣壓了下來,她微微低頭,冷冷看了沈輕稚一眼。

沈輕稚正跪著,德妃只能看到她發頂的發髻,她的頭發烏黑油亮,是那麽的年輕。

德妃冷冷道:“你是陛下的妃妾,是皇後娘娘的心肝,覺得我動不了你?”

沈輕稚俯下身,聲音淡然:“德妃娘娘自能罰妾。”

“呵。”德妃冷笑一聲,卻並未再同她糾纏。

她轉過頭,目光緊緊落在桌上的那一灘豬血上:“這血又是怎麽回事?依我之見,這血應該是從祭酒瓶中流出,你替皇後娘娘為陛下守靈,是你的孝心,但祭品出了事,卻也是你的疏忽。”

這事發生在坤和宮,過來坤和宮守靈的都不是高門大戶出身,她們馬上就要成為太妃,搬去太妃寢宮,可以說要仰賴未來的太後娘娘而活。

除非她們瘋了,也決計不會招惹蘇瑤華。

就這幾位昭儀小主,定不會把事情說出去,她們還想過好下半輩子。

這事其實可大可小,但不湊巧,德妃、淑妃和賢妃卻偏偏在此時來到坤和宮,撞見了這一幕。

這事自然就大了。

沈輕稚垂下眼眸,腦中不停思索,最終還是淺淺看了沐芳一眼,對她比了個口型。

沐芳是皇後身邊的得臉姑姑,伺候她二十年,在宮裏也不會有人輕易給她沒臉。

沐芳先給德妃行禮,然後才道:“德妃娘娘、淑妃娘娘、賢妃娘娘,關於祭酒被換之事,定是有人故意為之。因要給大行皇帝擺祭品,從所有喪儀送來時坤和宮已經經過三人檢驗,娘娘請看瓶底。”

沐芳伸手在供桌上取了一瓶封好的祭酒,按住瓶塞倒轉給德妃看。果然,那祭酒瓶底上面貼了黃簽,黃簽上赫然寫了三個人的名字。

一個是送祭酒的小黃門,名叫史小六,一個是接收檢驗祭酒的大宮女,名叫姚流雲,最後一個就是一一檢驗並擺放祭品的沐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