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第3/7頁)

“那時候我想,既然如此,就當這個侍寢宮女算了,等我當上了侍寢宮女,她們是不是就不敢說我壞話了。”

沈輕稚聽明白了,她這竟是被人刺激得頭腦發熱,胡亂就應下了差事。

沈輕稚心中微嘆,問:“你後悔嗎?”

趙媛兒半垂著的眼眸輕輕呼扇,卷翹的睫毛擋住了細碎的春光,在她臉頰上落下一片羽毛般的陰影。

“我不後悔。”

“既然走到這條路上,我就得走下去,”趙媛兒緩緩說,“即便一輩子都是侍寢宮女,這是我自己選的,選了,我就不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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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如同沈輕稚所說那般,待到傍晚時分,雜役送過來的炭就是潮的。

三月春暖,卻仍舊有些乍暖還寒,尤其是太陽落山之後,長信宮中便如同早冬那般寒冷,傍晚時分若不燒暖屋舍,半夜便會被凍醒。

濕了的炭煙氣重,若是放在屋中,會嗆得無法入睡,好在沈輕稚提前準備,已讓戚小秋備買了些許灰炭回來。

戚小秋把那一籠炭放到屋檐下,回來便道:“如此曬上兩日,依舊可用,倒是不礙事。”

沈輕稚笑道:“你安排便是。”

戚小秋畢竟在尚宮局有關系,她若是尋了尚宮局的人,辦事從不會有妨礙。

她采買回來的點心小菜都很不錯,早晚配著吃粥也很香。

當然,那些“剩飯”沈輕稚也沒直接扔,每日照例領回來,然後在照例送回去,一頓不落。

第二日,她們送去漿洗的衣服送了回來,意料之中的,衣裳並未熨燙平整,而且袖口的繡紋有些斑駁,一看便是被熨鬥燙糊了又胡亂縫補,敷衍了事。

衣食住行都拿捏上,可讓未見過這陣仗的年輕宮女難過至極。

但沈輕稚卻似乎全不在意,她既不去求純卉,也不同朱興海和李大山爭執,甚至每日高高興興去上課,回了自家屋舍也只安靜守在屋子裏,不是繡花就是讀書,日子很是平靜。

她如此一來,倒是顯得朱興海和李大山落了下成。

李大山還好些,他並非是要巴結王夏音才會刁難沈輕稚,他是因同戚小秋的表姑早年有些齟齬,這才會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

但朱興海卻不同。

眼看這兩日來沈輕稚八風不動,淡定自若,他卻如同要跳墻的狗,實在也坐不住了。

趁著午歇時分,朱興海臊眉耷眼地登了王夏音的門。

“我的姑娘,如今可怎麽好?”

這個梁子是他結下來的,人也是他得罪的,春景苑裏上上下下那麽多人,如今是瞧著他的面色刁難沈輕稚,但若沈輕稚不為所動,那不意味著他屁也不是?

王夏音也略有些煩躁,但在朱興海面前,她還端著那侍寢宮女的架子。

“你急什麽?”王夏音聲若黃鸝,清脆動聽,說出來的話卻分外惡毒,“她可撐一日,難道能撐十日,三十日?嬤嬤不叫她侍寢,不給她登名,她就翻不了身。”

王夏音眉眼一掃,高傲地看向朱興海:“她早晚有向你低頭的那一日,到時候,你還怕沒有孝敬?”春景苑原只有三個侍寢宮女,最“受寵”的應該是沉默寡言的李巧兒,而王夏音和紀黎黎不過堪堪能留在春景苑,若非太子被皇後娘娘多番提點,她們怕是連這機會都無。

但王夏音身後卻有人。

旁人不知,朱興海是很清楚的,那戚小秋是瑞瀾姑姑的表侄女,可這王夏音卻是外甥女,她是瑞瀾妹妹的孩子,要叫瑞瀾姨母的。

這關系聽著比戚小秋近了一層。

如此,即便她在太子殿下那沒多少恩寵,但在春景苑依舊可以風光無限。

不過這一年光景,春景苑上上下下都被她籠絡在身邊,唯她馬首是瞻。

所以,當來了沈輕稚這個莫大的威脅之後,王夏音一刻也等不了,立即便讓朱興海打壓欺淩她。

不過十八歲的小孤女,能有多少城府?

王夏音原就只是尚宮局的宮女,平日裏也從沒見過皇後娘娘,她根本不明白,皇後親選這幾個字的意義。

她也小看了沈輕稚。

思及此,王夏音眸色微深:“嬤嬤不會給她沒臉,但嬤嬤卻並未阻攔,所以,我們不能停手。”

“若是停手了,你以為春景苑的人會如何看你這個窩囊廢?”

王夏音聲音悅耳動聽,那話卻如同鋼針,插在朱興海耳中。

朱興海臉色微變,道:“我知道了,那就繼續如此辦下去吧,她能花錢買兩日安穩,難道還能買一世?一個宮女罷了,手裏又能有多少銀錢?”

朱興海如此說著,又陰涔涔笑起來:“我啊,就喜歡看這樣美人哭著求我。”

沈輕稚自是不知這邊如何謀劃,她依舊在按部就班做著手中的荷包。

正面的山川清平已經繡完了,既能讓人看出紋樣,又有些粗糙質樸,算是不功不過,她未在荷包上留名,只是簡單做了個茉莉花香囊,然後便打好平安如意結,這個荷包就做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