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第2/2頁)

他不回來,於皇後來說是好事,於姐姐來說卻時刻都要提心吊膽。

蔣氏再怎麽桃李滿天下,畢竟沒有能摸到虎符,到底不如蘇氏有底氣。

蘇瑤華沉默片刻,終是嘆了口氣:“今日你看煜兒的生辰辦得熱鬧非凡,可人人都藏著心思,誰也不敢多說一句話。”

她身體不好,一直勞心勞力的弘治帝身體更差,到了去歲年根,一場小風寒一月都沒好,朝廷上下都很緊張。

後宮之中,若非進了百十來個年輕的小宮女,添了些喜慶氣,氣氛怕是比朝中還要緊繃。

采薇卻說:“大抵用不了多久了。”

今日蕭成煜生辰,來的皆是命婦臣婦,其中有幾位是上書房太傅、教授等的夫人,把蕭成煜狠狠誇了一通。

她們誇贊的時候,恰好是弘治帝過來受兒子拜謝養育之恩的時候,時機拿捏得極為巧妙。

采薇眼眸裏閃過些許笑意:“娘娘當時你在吃茶,沒見到德妃娘娘的臉色,難看得不成樣子。”

蘇瑤華聽到旁人誇獎兒子,忍不住笑了。

她的笑聲從書房裏傳出來,讓躲在雅室的沈輕稚松了口氣。

看來,這位皇後娘娘,也是相當清醒的人。

男人的心,哪裏有兒子的皇位重要?

蘇瑤華道:“看來,我得讓這件事盡快成為定局,采薇,你去把弘治五年我寫的那一匣子信箋取來。”

采薇沒有遲疑,她取下腰間的鑰匙,打開書房最裏側書櫃最下面的櫃門,從裏面取出一個已經落了一層灰的錦盒。

錦盒上繡了花好月圓,只是因十幾年過去,上面的金絲銀線已經黯淡無光。

她用帕子擦幹凈錦盒上的灰塵,端端正正放到蘇瑤華面前:“娘娘,這是……”

蘇瑤華道:“這是當年我給小寶寫的信,這些年過去,還是很想念他們。”

蘇瑤華的聲音包含懷念、不舍和心痛,更多的卻是堅定。

“但不能只有我一個思念他們,作為他們的親生父親,陛下總要同我一起回憶當年那些歲月。”

沈輕稚輕輕吸了口氣,皇後這一招太高明了。

先是讓太傅夫人誇獎大皇子曉之以理,再用當年帝後兩人喪子的傷心事動之以情,情理都在皇後這一邊,那麽太子之位呢?

她是醉了酒,是哭過痛過難受過,可前後不止一刻,她便重新回到了皇後娘娘,大皇子母後的身份。

她來殊音齋,並非只是找個沒人的地方哭訴,她就是要取回這一匣子“喪子之痛”。

高明啊。

沈輕稚由衷佩服皇後娘娘,看來大皇子這個太子之位,似乎不會有太大波折了。

蘇瑤華輕輕摸了摸那錦盒,半晌才道:“走吧,該安置了。”

采薇扶著她起身,左手把那錦盒收進袖中,撐著她單薄的身體往外走。

待來到樓梯口,采薇微微頓住。

沈輕稚借著書房裏的宮燈,看到了兩人的動作,便迅速從雅室出來,沉默地扶起皇後另一只胳膊。

皇後其實醉得不是很厲害,她知道殊音齋裏一直有人值夜,現在才發現是個陌生的只有十來歲的小宮女。

她看了一眼沈輕稚,沈輕稚便斂眉低聲道:“娘娘,奴婢是新進殊音齋的宮女,名叫沈輕稚。”

能進殊音齋的,都是最心腹的幾個姑姑看準定的,蘇瑤華也不擔心這小宮女出去亂說,但凡敢多嘴一句的,怕也說不出第二句話了。

一樓二樓都已點了一半宮燈,雖不如白日明亮,也能照耀出沈輕稚精致漂亮的眉目。

她生得極好,人也年輕康健,瞧著如同春日裏含苞欲放的花骨朵,鮮嫩而美麗。

蘇瑤華道:“不錯。”

她也只說了兩個字,待到沈輕稚送了她們出殊音齋,蘇瑤華也未再多言。

此後的日子,如涓涓流水那般匆匆而過。

沈輕稚習慣了殊音齋的生活,也漸漸同坤和宮中幾個姑姑熟悉起來,偶爾皇後來殊音齋讀書,她也都是恭敬侍奉在一邊,還能陪著皇後娘娘說上幾句話。

一年、兩年、三年,她從三等宮女,升為了一等宮女,也在坤和宮有了自己的體面。

一晃,就到了弘治二十四年冬。

這一年,沈輕稚十八歲。

這一年,蕭成煜終於被封為太子,成為儲君。

轉眼,便是春暖花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