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第3/3頁)

白氏落座旁邊,張唯仁說的話她都聽見了,悶得慌,索性也吹吹風,看看雨。只是沉默更顯消沉,她問:“這些年,你自己在外頭?”

容落雲答:“我和一些結交的兄弟在一起。”當年唐家姐弟三人,想必對方知道,“弟弟當年死在逃亡途中,我和姐姐相依為命。”

白氏揪緊帕子:“一定受了很多罪,你姐姐如今在西乾嶺?許人家了嗎?”

容落雲垂下眼:“沒有,為了刺探往來消息,姐姐明面上待在青樓。”他神色黯然,思念容端雨,也難免想到沈舟,“名聲壞了,這輩子不好嫁人了。”

定北侯的夫人,端莊持重,怎能想到好好的女兒淪落風塵,白氏一時驚愕,回過神後露出濃濃的心痛。她看著容落雲,太傅的公子,從小給皇子當伴讀,親姐姐該是長安城裏的名媛閨秀,可惜造化弄人。

白氏暗自惋惜著,沒想到容落雲偏頭看她,眼中亦裝著一份悵然。“夫人,”容落雲想到霍釗臨走對他說的話,“你……擔心定北侯嗎?”

他問了句廢話,白氏卻笑起來:“我懂你的意思,霍家三個男人,我哪一個都擔心,只不過這些年早已習慣了。”

皆道帝王家難做人,誰料將門更是兇險,就連太傅也可能有無妄之災,算來算去,還是尋常百姓樂得自在。

容落雲盯著淅瀝的雨,祈願終得太平日,大仇得報,能夠與霍臨風解甲歸田。

城中的情形如張唯仁所說,一連數日不得懈怠,往昔繁華的城池彌漫著一股殺氣。而漠上,定北軍和突厥軍隊交戰,霍釗一路大殺四方,軍心振奮士氣如虹。

然而所謂的螭那軍,始終不曾現身。

秦洵那老匹夫,也一直沒有露面。

將近半月後,藍湖軍營,七八名騏驥從主帥的帳中出來,各自去傳令將士。帳內,霍釗與霍驚海站在沙地圖後,父子二人皆盯著地圖上的一處。

“父親,”霍驚海指著那處,“攻至羅謁山,距離突厥部族太近,還是再考慮一番罷?”

霍釗道:“已經傳令準備,考慮什麽?”他覷一眼霍驚海,不算客氣地說,“你就是太穩重,那股子勇猛勁兒不及你弟弟。”

霍驚海卻不惱:“可是羅謁山地形復雜,極有可能被蠻子圍困,無法突圍。況且戰線拉長兵馬則弱,實在沒有幾分勝算。”

霍釗反駁道:“你錯了,一定會勝。”

他負手立著,語調霎時趨冷:“將近半月了,螭那軍避而不出,是拖著、耗著我的精力,時日越久,我打得越疲憊,到時秦洵以逸待勞,便更難對付。”

另外,這方拖延時間,等城中暴亂稍平,霍臨風歸來,豈不是正中陳若吟的奸計。霍釗說:“必須攻至羅謁山,逼螭那軍現身迎戰。”

霍驚海擔憂道:“可是——”

霍釗打斷:“我若贏,則鏟除大患,我若輸,也必定令突厥的核心部隊元氣大傷,之後定北軍乘勢追擊,勝算便漲了許多。”

他仿佛毫不介意自身的生死,完全是從大局的角度考慮:“故而我說,一定會勝。”

霍驚海欲辯無言,開戰半月,有時日夜不斷地廝殺,精力已經差出一截。他生生咽下所有,轉身對著霍釗,既是屬下給將軍,也是兒子給父親,抱拳行了軍禮。

父子之間,再未爭執一字。

兩日後,霍釗帶著三千精騎朝羅謁山出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