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2/3頁)

似乎聽見這話,查小棠微微蠕動,睜開了眼睛。容落雲看著秦洵:“既然叔叔不舍……”他反手起勢,一掌叩碎查小棠的天靈蓋,“那小侄幫你斷舍離。”

那淩厲勁兒竄天鋪地,霍臨風遠遠瞧著,不禁揚起嘴角。面上如此,手中卻握緊決明劍,這老賊乃小落雲的師叔,萬萬不可掉以輕心。

他一怔,小落雲,險些樂出聲來。

除卻霍臨風,容落雲和段懷恪俱已做好迎戰準備,如箭在弦上。千鈞一發之下,秦洵慢騰騰地飲酒吃豆,待酒壺一空,拍拍手站起身來。

他蔑然一笑:“哼,殺你們多無趣。”

“六年都等過了,我姑且再等半年。”秦洵轉身離去,“待段沉璧出關下山,我定與他決個勝負。”

那身影消失於夜色,樓中賓客駭然難安,也陸陸續續離開了。熱鬧變為冷清,容落雲顧不得旁的,急忙上樓看容端雨的情況。

一登四樓,他望見沈舟倚欄守在屋外,竟還未離開。他走過去,目不斜視未加理睬,直接拐進了房間,

替下床邊照顧的老嬤,容落雲端碗喂湯,問:“姐姐,你怎麽樣?”

容端雨不礙事,只是頸子被敲得有些疼,她恍惚著,那少年居然是采花賊,回想共處一室便覺得不寒而栗。

容落雲低聲道:“姐姐,當時若非有人敲門要見你,恐怕那查小棠就得逞了。”

容端雨問:“誰要見我?”

容落雲近乎耳語:“——沈舟,他就在外頭。”

容端雨一驚,嗆了口湯藥咳嗽起來。容落雲為其撫背順氣,不知如何是好。將人打發走,以後再來怎麽辦?置之不理,那樣子像是要守一夜。

咳嗽漸漸止住,容端雨說了句什麽。

約莫半柱香工夫,喂完藥,容落雲走出開門,正好與沈舟打個照面。“你想見花魁?”他側身擡手,“進去罷。”

沈舟始料未及,怔愣一瞬撩袍邁入,紗幔朦朧,容端雨倚臥床中靜靜悄悄,叫人不禁放輕動作。床邊擱著凳,他規矩坐下,兩手扣著膝頭有些緊張。

許久,他問:“姑娘無礙嗎?”

容端雨答:“無礙。”粉唇微張,試圖問一句何事求見,又唯恐說多錯多。這沉默的間隙,沈舟解釋:“今日於河畔望見姑娘拋繡球,覺得姑娘有些熟悉。”

容端雨慘淡地笑,問:“公子從前來過?”

沈舟說:“未曾來過。”

容端雨道:“初次相見,何以覺得熟悉?”

沈舟輕聲說:“在下有一青梅竹馬,兒時曾立婚約,不過已物是人非。”他喉間發脹,“年歲太久,依稀記得她眉眼……與姑娘有些相似。”

容端雨搖搖頭:“公子大錯特錯。”她盯著錦被花紋,“你非恩客,不該逗留青樓,你那青梅難忘,更不該將她與妓子相擬。”

恩客,妓子,沈舟猶如遭錘重擊。“是在下荒唐了。”半晌後,他喃喃地說,“在下荒唐……一時昏頭蒙了心智。”

他說著立起來,轉身欲走,似乎再待下去將釀成大錯。

容端雨隔紗望著,對那背影說道:“公子以後莫再來了。”她烘熱了腔子,攥緊了手帕,要咬碎一口銀牙,“既已物是人非……索性忘掉罷。”

“……謝姑娘勸慰。”沈舟未置可否,急匆匆走了出去。

他搖著頭,從小飽讀詩書,眼下卻煩亂得理不清思緒。步履急急一踉蹌,這時旁邊伸來手掌相扶,是個高大俊朗的男子。

霍臨風收回手:“公子小心。”他與沈舟遲早會有一敘,然而眼下只得擦肩。待沈舟離去,他尋容落雲稟報事項,甫一出樓梯,見對方怔怔癡癡地坐在欄杆上。

容落雲余光瞧見他,招一招手,低一低頭,做足了討人哄慰的姿態。霍臨風走近稟報,查小棠的屍首已掛於城門示眾,貼了告示,避難所也連夜拆除了。

“宮主怎的不痛快?”他問。

容落雲說:“想起一些兒時的事兒,魘住了。”而後頭頂一暖,大手輕揉他發心。霍臨風道:“我大哥說,魘住時揉揉腦袋就脫身了。”他扯謊,明明從小到大,霍驚海都是一拳將他揍醒。

容落雲一點點回神,照顧容端雨睡下才離開。

他們回不凡宮去,天快亮了,冷桑山下一片暗悠悠的綠色。霍臨風解下長劍扛著,每回勝仗後都這般松快模樣,此刻還用劍鞘撩容落雲的袍角。

慣會招貓逗狗,最喜尋釁滋事,偏生理直氣壯。

容落雲足足忍耐一裏地,忍到頭,故意慢步被打了腿。他哎呦一聲,捂著腿肚蹙著眉,那樣子仿佛筋斷骨折。

霍臨風一副了然神色,不拆穿,拄劍半蹲:“宮主,上來。”

望著那寬闊肩背,容落雲想起對方背著他拾階,想著想著便傾身一撲。勾纏脖頸,腿夾腰側,他替對方握住長劍。朝前走了,他好似輕若鴻毛,對方的腳步仍舊松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