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第2/3頁)

“少爺,”杜錚忽生疑惑,“容落雲施舍災民,感覺人不壞呀。”

霍臨風說:“許是他今日心情頗好。”

杜錚“哦”一聲,見主子閉目似困,於是再不出聲,默默整理起竹樓。霍臨風靜靜躺著,鼻息間有竹葉清香,可安神寧緒。

將將入睡時,杜錚跑來:“少爺,怎的官印公文都不見了?”

霍臨風哼唧道:“藏將軍府了。”

杜錚又問:“為何《孽鏡》不藏?!”

好煩呀,霍臨風一掌揮倒對方,藏什麽藏,他還沒讀完呢。何況唐禎一門已故去十七年,如今誰若認出此書便是他的知己,暴露身份也無妨。

困意漸消,霍臨風索性坐起讀書,“擒龍”下一陣為“戲蛟”。

如此過去五日,不凡宮一切如常,只是容落雲整整五日未出無名居。又一日,他沉溺書案紙卷中,自雞啼至黃昏,竟一刻沒離開書房。

忽聞刺耳驢叫,他終於肯擱下毛筆,出去見段懷恪立在院中。“大哥。”他招呼,檐下擱著食盒,晌午弟子送的飯他忘了吃。

段懷恪拎來晚飯,說:“你餓著不吃,好歹喂喂驢啊。”

容落雲一笑,踱至毛驢面前投喂谷草,摸著驢臉說道:“不好意思,叫你都餓瘦了。”說罷記起前幾日趕集,也不知那些災民情況如何。

段懷恪卻為此事而來,說:“城中乞丐日益增加,清晨赴約,河邊竟躺滿了休憩的災民,冷桑山後也有不少人棄屍。”

二人朝屋中走,容落雲用飯,段懷恪描述城中情況。一番商議後,決定在山下施粥賑災,容落雲閉門造車多日,說:“也該活動一下,我來安排。”

暫且定好,段懷恪回醉沉雅築,臨走幫忙把毛驢牽回馬廄。摘下掛袋,發現裏頭裝著一物,拿出是一把雙面紈扇。

容落雲接過,暗道杜仲粗心,扇子丟了五日都沒來尋。他填飽肚子權當消食,執扇出了無名居,慢騰騰走到千機堂外,恰與操練歸來的弟子照面。

如潮眾人身後,霍臨風高出一截,抱著劍緩步而來。擡眼看見容落雲負手而立,五日未見竟瘦了些,他率先出聲:“宮主,找人嗎?”

容落雲說:“找到了。”

霍臨風指指胸膛:“找我?”待旁人盡入千機堂,他走到容落雲的一步外停下,竟有點期待地問,“宮主找我何事?”

容落雲道:“今晚準備,明日辰時於冷桑山下施粥放糧,救濟災民。”

霍臨風心中暗驚,這人那日就大發善心,眼下竟還要施粥賑災?他盯著對方端詳,瞧稀罕似的,一時忘記答應。容落雲叫他看得不自在,眉頭一皺:“你癔症什麽?”

霍臨風扯謊:“宮主貌似瘦了……”

容落雲眉頭又舒開,除卻容端雨,鮮少有人先關心他變胖變瘦。他又吩咐:“布施點設在軍營旁,臊白一通狗官臭兵。”

一一應下,什麽話都交代清了。

天色已晚,合該各回各家。

霍臨風卻察覺異常,容落雲自始至終負著手,似乎拿著東西藏在身後。他走近半步,側身張望:“宮主,手裏有什麽?”

容落雲揮出手:“你給小情兒買的扇子。”

那日心上人,如今小情兒,日後大概連“姘頭”都說得出。霍臨風一把接過,沖對方鬢邊猛地扇了扇,道:“這麽漂亮的物件兒,扭捏藏著做甚?”

容落雲罵道:“姑娘家的東西,本宮主嫌害臊。”說罷揚長而去。

霍臨風一聽,獸性大發時采花十數少女,風月場的座上賓,竟會因一把紈扇害臊?簡直滑天下之大稽。依他看來,容落雲就算勾著肚兜招搖過市,也該是不知羞的。

對方的背影漸漸遠了,他邁入千機堂,著手準備明日布施。

子時,一隊弟子漏夜外出,於西乾嶺和鄰州買糧,天明時分第二隊弟子搭棚起灶,交接糧食即刻煮粥。第三隊則在城中巡邏,將餓殍運至後山掩埋。

三隊分頭行動,未及辰時已災民蜂擁,領粥的隊伍將軍營都堵死了。霍臨風操勞一宿,遠遠地、打著哈欠觀望,忽聞粥香,一個女童怯生生地拽他衣角。

他蹲下:“小姑娘,有事兒嗎?”

女童捧著粥碗:“我弟弟埋了,謝謝恩人。”環顧四周,她有些喪氣,“另一位恩人在哪裏,我們尋不到他。”

霍臨風恍然,這是那日巷中嚎啕的女童,打眼一瞧,少年摻著老翁,那日巷中的災民皆在。這些人在找容落雲,意圖謝救命之恩。

他想,暫不提其他,容落雲的確行了一樁善事。

待到午後,弟子換班輪值,霍臨風回不凡宮小憩片刻。回千機堂前,他先去無名居匯報,途徑蓮池小沼放慢腳步,忽然換了路線。

無名居中,容落雲獨立缸前喂魚,撒一點餌食,六條紅鯉歡快地擺尾。聽聞腳步聲,不擡頭,余光瞥見霍臨風負手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