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顧修義已經四天沒能抱紀阮睡覺了。

他開始深刻地意識到事態的嚴重性。

“所以你到底對人家做了什麽?”

寬敞的休息室內, 春末夏初的陽光透過落地窗灑進來,使一室都顯得寧靜溫和,呼吸間還能聞到陽光暖洋洋的味道。

淺藍色布藝沙發上的男人背對窗戶而坐, 周身環著一圈光暈, 眉宇間卻落下陰影,看上去愁眉不展。

李綏安端了兩杯咖啡放到圓桌上, 而後散漫地坐到顧修義對面, 一邊喝著自己那杯,一邊打量顧修義的神情——顯然一副為情所困的憂愁。

他手肘撐到桌上,似笑非笑:“嗯?咋回事?說出來我樂……我幫你分析分析。”

顧修義瞥他一眼,慢悠悠端起咖啡抿了一口, 皺起眉:“怎麽是速溶的?”

“那不然呢?”李綏安說:“這兒可是醫院, 我們科室很忙的好吧, 誰有功夫給你現磨,瞎講究。”

顧修義回以冷漠凝視。

李綏安毫不在意, 笑了聲:“嚇唬誰呢,您這麽講究不也跑我這兒來取經了麽?”

作為朋友中感情經歷最為順利的李綏安, 與女友穩定戀愛三年傳出過不少佳話,日常擔任軍師的角色, 為朋友的感情生活出謀劃策。

連從沒談過戀愛的宋嶺也時長來求經問道, 甚至嚴謹地做好筆記以備不時之需, 就是為了萬一以後某天有了喜歡的人, 不至於像個愣頭青一樣手足無措。

但Bking如顧總, 曾經的他十分不屑於這樣的戀愛講壇,每次宋嶺參加他都以加班為由堅決不來。

顧修義也有今天, 李綏安對眼前的畫面相當滿意。

他敲敲桌面:“趕緊的, 說出來, 我知道原委才能幫你分析啊。”

顧修義擡起眼皮打量李綏安,似乎在思索眼前這滿臉玩味的男人到底值不值得信任。

但轉念一想,自己身邊除了李綏安,似乎也找不到第二個認真談戀愛的人了。

“我……”斟酌片刻,顧修義開口:“我把他弄哭了。”

李綏安挑眉:“喲,那你挺厲害。”

接收到對面的死亡凝視後,他又咳了一聲:“行行行嚴肅點,怎麽哭的啊,我記得紀阮也不是特愛哭的類型吧?”

那還是挺愛哭的,顧修義想。

昏睡著起不來的時候,他念個菜譜都能給饞哭,永遠哭得讓人猝不及防又招架不住。

但他當然不可能讓李綏安知道這些。

“嗯。”顧修義說。

“哦……”李綏安摸著下巴思考道:“那肯定就是你的問題了。”

“……”

“他哭之前你做了什麽?或者說了什麽吧,就上一句。”李綏安問。

顧修義回想了下,看上去有些不自在:“我,”他清了清嗓子:“咳,我說他對我最重要。”

“喲嗬不錯嘛老顧!”李綏安兩眼都放光了,一副磕到了的樣子。

“這話沒問題嗎?”

“當然沒問題,這不就是變相表白了嗎?”

“那他為什麽哭?”

“肯定是感動的。”李綏安斬釘截鐵。

顧修義目光滿是懷疑,若有所思:“可是……他最近都不願意和我接觸了,經常很回避。”

“正常,”李綏安擺出老道的姿態:“就是害羞,我剛跟我家媛媛告白的那幾天,她也害羞得不行,老避著不見我,一逗就臉紅,別提多可愛了。”

“那不一樣。”顧修義搖頭。

“不是害羞,是生氣,你知道的吧,就是腮幫子鼓起來的那種。”他點著自己的臉示範:“這裏,鼓起來一點,側面看特別可愛,一戳還凹進去。哦你肯定不知道,你又沒見過。其實正面也可愛,但側面更——”

“我當然知道,我怎麽可能不知道,誰沒老婆似的!”李綏安當即敏感了:“我家媛媛生氣的時候也這麽可愛,你懂個屁。”

“……”

“……”

兩人對視著,互相看不慣對方炫耀老婆的嘚瑟樣,空氣中一時彌漫起劍拔弩張的氣息。

最終還是李綏安先敗下陣來。

畢竟顧修義這種長年累月在商場和烏煙瘴氣的豪門裏泡出來的侵略者氣息,他們救死扶傷的白衣天使可幹不過。

“好吧好吧,”李綏安攤了攤手:“這事確實不合常理,都變相表白了還生氣回避,要麽是他不喜歡你,要麽——”

顧修義不動聲色坐直些。

“要麽就是你做錯了什麽事自己都不知道,還樂顛樂顛覺得自己幹得漂亮。”

顧修義:“……”

怎麽感覺好像真是這樣……

“這樣,你把當時發生的事從頭到尾原原本本地告訴我,一點細節都不要落下。”李綏安說。

顧修義正在抿難喝得要命的速溶咖啡,聞言皺眉放回原處,摩挲著婚戒仔細思考:

“先是,他說他做噩夢了……”

暮春時節的陽光炙熱而明媚,洋洋灑灑充盈在整間休息室內,斑駁的樹葉隨著微風在顧修義沉穩的講述聲中徐徐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