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第2/4頁)

最後一個箱子比較小,裏面沒裝水果,兩瓶密封的百香果水梨蜜,旁邊附了張便簽,一行小字寫著:開的時候注意,小心爆炸。

查琴之前段時間給她打電話,蘇晚青當時在開會就按了拒接,沒過幾分鐘消息發來,查琴之問她現在的住址,蘇晚青回完,很快就把這件事拋之腦後。

其實,在查琴之搬到濱城開那家水果超市之前,她就經常會寄東西過來了,有時是她逛街時買得反季節打折的羽絨服,有時是她自己手工制作的熏魚或香腸,蘇晚青原本都記得的,可最近,她似乎把這些都忘了。

聞宴祁換好衣服從樓上下來,看見的就是這副場景。

一桌的水果,蘇晚青卻捏著一把小剪刀在發呆。

他走過去,從容不迫地將容易腐爛的水果裝進冰箱,裝不下的拿進廚房,歸納整齊,回頭看,蘇晚青幹脆趴到了桌子上。

聞宴祁倚著操作台,“看電影嗎?”

蘇晚青總算擡頭看他,“看什麽?”

倆人又坐到了影音室的沙發上,這回都有些心不在焉,聞宴祁靠著椅背上,長腿交疊在一起,蘇晚青姿態更懶散些,脫了鞋側靠在他懷裏,雙臂環抱著膝蓋,有一下沒一下地看著屏幕。

依然是隨便挑的片子,一部瑞典的小成本喜劇片,說是喜劇,卻是悲劇的內核,主角是一個叫歐維的男人,幼時喪母,青年喪父,成年後終於找到相伴一生的愛人,一場車禍卻奪走了未出生的孩子和妻子的雙腿。

故事從在他的暮年開始,妻子去世後,歐維數次嘗試自殺,可每次都弄巧成拙,以失敗告終。在別人眼裏,他是個古板刻薄的老頭,但在一次次向死奔赴的過程中,越來越的人和他產生聯系,也越來越多地看透他心底的柔軟與善良。

這個故事平緩且瑣碎,幾乎沒有什麽起承轉合的情節張力,可影片結束的字幕浮現,蘇晚青還是流出了眼淚。

歐維最終還是走了,在走之前,他真正讓別人了解了自己,那些抵牾全部都消弭,他沒有遺憾地去另一個世界和妻子相愛,這是結尾唯一值得慶幸的事。

聞宴祁抽出紙巾幫她擦眼淚,目光微沉,“想回家了?”

蘇晚青盤腿坐在沙發上,眼淚是流了出來,可心底也沒有太起伏的波瀾,“我也不知道。”

但是怎麽說呢?

她確實想起了查琴之。

片子結束時右上角自動跳出影評標題,蘇晚青看到其中一條:走進一個人,才能真正了解一個人。

算是應景的一句話。

蘇晚青將紙巾揉成團,丟到茶幾上,窩進聞宴祁的懷裏,“你不是調查過我嗎?那我之前的事你全都知道嗎?”

聞宴祁伸出手臂給她當枕頭,“你要是想說,我就再聽一遍。”

蘇晚青揉了揉眼,該從哪兒說起呢?

過去的很多事情,她其實都記不太清了,可她至今都記得,當她說出自己並不是周繼勝的孩子以後,查琴之是如何撇去所有個人情緒,不依不饒地跟醫院來回扯皮,無論如何都要找出真相的。

那時候她可真厲害啊,不惜辭掉工作,找律師,打官司,甚至鬧到了地方台的新聞上。

陽欽縣不大,那麽一個小地方,巴掌大點兒的事都能傳播得沸沸揚揚,蘇晚青竟然都不是小區裏第一個知道的,原來她不僅不是周繼勝的孩子,跟查琴之也毫無半分關系。

那之後,學校的貼吧就開始討論她,幾乎每天都會湧出來幾個新的帖子,討論查琴之會不會不要她,討論她以後會怎麽辦,討論她親生父母是不是死了,討論她真可憐。

雖然是沒什麽惡意的討論,可那段時間,蘇晚青還是產生了強烈的厭學心理,她開始變得不想出門,變得內向安靜,甚至變得沒有胃口,兩個月瘦了將近二十斤。

平靜的生活被燒得一幹二凈,她自己點的火,查琴之親手添的柴。

“我從來都沒有那麽後悔過,從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跟任何我在意的人吵過架。”蘇晚青擡眼看他,語氣誠懇,“語言有時候是最能兵不血刃的利器。”

聞宴祁垂眼,幫她把頭發撩到耳後,“這不怪你。”

蘇晚青握上他的手,也不知該說什麽。

的確,沒人能苛責一個十六歲的小姑娘。

除了她自己。

畢竟那是全方位的顛覆,不止是校園生活的天翻地覆,還有家裏,蘇晚青幾乎每天晚上都能聽到查琴之和周繼勝在吵架,雖然壓著聲音,但內容不難分辨,周繼勝責怪她大驚小怪,把事情弄得滿城風雨,而查琴之則反問他,難道你不想見見自己的親生女兒嗎?

只是見見,不是換回來,蘇晚青松了一口氣。

她努力調整自己的心態,直到一個月後,蘇向群找上門,說要把她帶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