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春日宴

沈淮呼吸一頓

翌日,朱問蕊被晉封為從八品充衣,賜居毓秀宮靜怡軒,同宮的還有一位戚美人。

往後將近一個月裏,陛下招幸多為天元三年入宮的新人。掖庭內的選侍們又搬出了六七位,但其中最惹眼的三位,便是姬良使、鐘美人和妙禦女。

姬良使是第一位得寵的自不必再提。

鐘美人的位份更是這一批中初封最高的。

她乃鐘氏大族嫡系女兒,家襲開國郡公的爵位,在長安也是當之無愧的豪門望族,初封招搖,乃是極為耀眼的一顆明珠。

但這一月裏,姬良使侍寢次數有二,鐘美人有三,最多的卻是妙禦女。除卻侍寢最多,更是新人中第一位擁有封號的。

妙禦女是雍州采選進宮的良家子,富商之女,家世平平無奇。但陛下對其極為寵愛,除了伴駕最多,更是三天兩頭的賞賜,叫人看了忿忿不平。

三月中下旬,正是春花爛漫的好時節。皇後曉諭各宮,要在禦花園舉辦春日宴。賞花品茶,賞景閑談,散放紙鳶,所有選侍以上的妃嬪皆可參加。

春日宴當日不必向皇後請安,於辰時開始,陛下下朝後亦會到場。

如今後宮妃嬪眾多,陛下又多寵幸新人,許多妃嬪更是一年半載都見不到陛下一面。春日宴一是為了賞春光辦宮宴,二也是為了讓別的嬪妃也有露臉的機會。

陛下就算不能雨露均沾,有個機會總是比沒有強得多。

因此每年春日宴的時候,各宮妃嬪都會卯足了勁兒打扮自己,更會準備才藝,陛下若是落了目光,復寵便不在話下了。

長樂宮絳雲殿。

宓妃坐在銅鏡前被虞靈等宮婢侍奉著梳頭上妝,往常明艷的容貌上此時卻帶著蒼白。

她神色懨懨,眉宇間有幾分煩躁。

往年的春日宴宓妃都是最積極的那個,她生的花容月貌,又深受陛下寵愛,一向最愛盛裝出席,將一眾不如她的妃嬪艷壓。

她家世極高,又有陛下寵愛傍身,向來天不怕地不怕,連皇後也不甚放在眼裏。

但自從懷胎後,宓妃孕期反應大,胎像不穩,常常折騰的她心力交瘁,吃不好睡不好,人都憔悴了幾分。

加之新人入宮,陛下明顯冷落了她,這下更是連出席的欲望都沒了。

不過是懷孕失了幾分寵愛,那群女人背地裏指不定怎麽落井下石!當真可恨!

虞靈小心地覷著宓妃神色,一邊為她選合適的發簪一邊說道:“娘娘,今日春日宴,各宮小主們都卯足了勁兒邀寵呢,正是出頭的好機會,咱們要不也打扮的嬌艷些?陛下素來寵愛您,又有三年的情分在,如今只是因一時新鮮寵幸新人多些罷了,定不會對您不聞不問的。”

宓妃冷笑一聲,怒道:“一時新鮮?你可知陛下已將近一個月沒登過絳雲殿的門了!本宮這胎懷的當真窩火!”

見宓妃又鉆了牛角尖,虞靈趕緊溫言寬慰了幾句,又說道:“娘娘,您先別急。既然如今有孕不便爭寵,那今日春日宴是多好的提攜新人的機會!嬪妃匯聚,陛下又會到場。您身居高位,和陛下隨便說上幾句,便能提點一位。就算陛下沒瞧上眼,可這份情也該盛了您的,是不是?”

虞靈溫聲細語的勸著:“您想啊,皇後娘娘和淑妃娘娘這兩年一直寡寵,是不是也打的這個主意?”

宓妃猶豫了好一會兒,冒上頭的火氣也漸漸平復了下來。

在她初入宮時,宮中的派系就十分鮮明。聽聞在府上的時候,皇後和王淑妃就一向不睦,入宮後,皇後膝下只一個公主,王淑妃卻生的是皇長子,二人便更加劍拔弩張,暗暗較勁。

皇後是陛下發妻,身份尊崇。王淑妃更是王氏一族的嫡系,身後勢力盤根錯節。

宓妃入宮後也曾受到兩撥人的拉攏。但她心高氣傲,最厭惡屈居人下,硬是一路高升走到了妃位,在後宮中站穩了腳跟。

但正如虞靈經常勸她的話,就算再不想陛下身邊有別的女人,可單打獨鬥始終不是長久之計,尤其在進了這麽多新人的情況下。

她始終還是要為自己籌碼考慮……

宓妃強壓下內心的酸苦,手中緊緊攥著一支珍珠發釵,摳得死緊,連指尖都發了白:“去告訴蘇選侍,讓她今日準備好!在梨花林見陛下。”

想起前幾日蕭韶儀來找她訴苦一事,宓妃冷笑一聲,恨恨說道:“蕭選侍雖與本宮要好,兩家朝堂之上也是一派相連,但是正因如此,才要防著她登上枝頭以後踩在本宮頭上!鐘蕭王殷四大世家宮裏如今齊全了,本宮如何不防!”

筠霧館。

蘇皎皎柔柔弱弱地福身一拜,送走了絳雲殿前來傳話的宮女。

她美目微凜,立於門前,半晌沒說話。

眼見承寵的機會就在眼前,蘇皎皎卻這般淡定,魚瀅和魚靄都有些著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