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葉迦瀾(五)

北京。

燈明通透。

包廂內已然暖融融樂陶陶了,許盼夏嗜甜,蛋糕吃得幹幹凈凈,連貼在上面的一層奶油也用小叉子刮得精光。仍舊意猶未盡,擡頭看衛長空——衛長空忍俊不禁,捧著還剩下一塊兒的蛋糕,問:“你看看,想吃哪兒塊?想多吃草莓還是想多吃桃子?”

許盼夏猶豫兩秒,葉迦瀾已經將自己分到的那塊兒、完整無缺的蛋糕遞來。

漂亮的小三角,奶油抹得均勻,上面點綴著幾個小櫻桃,和剛才許盼夏吃掉的那塊兒一模一樣。

他說:“吃我的。”

衛長空原本已經要切下去了,笑盈盈的:“哥,這多不好意思,我再給夏夏切一塊兒吧。”

“別切了,”葉迦瀾說,“她對草莓過敏。”

衛長空長這麽大了,還沒聽說過有人對草莓過敏,愣了一陣,看到許盼夏不太情願地接過葉迦瀾的那份蛋糕,用自己的小叉子,慢吞吞地開始吃。

葉迦瀾沒有吃衛長空的蛋糕,衛長空重新切的那些,最後全進了隊友的肚子。一直到聚會結束,許盼夏沒再和葉迦瀾說一句話,葉迦瀾也一直坐在那個位置上,他今晚吃得很少,大部分時間都在看許盼夏,或者,和朋友聊天。

衛長空數了數,單單是這三十二分鐘,葉迦瀾就看了許盼夏二十一次。

其實葉迦瀾的長相是公認的好看。

好看到什麽地步呢?

眾所周知,男人是一種自視過高、且天生傲慢的物種,大學即之下的男性往往對自己的臉和身材開著極度強烈的濾鏡,而中年男性的盲目和傲慢大多出現在他們的頭腦和少到寫不滿一張A4紙的閱歷上,談起國家大事便慷慨激昂怒點江山,似乎地球少了他們便會立刻開展第三次世界大戰。

而沒有男性會否認葉迦瀾的顏值之高。

衛長空也不例外。

大約是他今晚看葉迦瀾的次數太多了,喝過酒的蘇安語重心長地告誡他——

“就算你再怎麽想追夏夏妹妹,也別想著從葉迦瀾這邊找突破點了——這家夥就一妹控,但又和夏夏關系不好。說實話,我們和葉迦瀾一塊兒生活一年多了,壓根就沒見他和夏夏妹妹單獨吃過飯。兄妹關系岌岌可危啊,你還是放棄迂回,直接從夏夏妹妹那邊發動激烈攻勢吧。”

說這些話的時候,兩位當事人,一個在喝水,另一個在埋頭吃蛋糕。

許盼夏將最後一點奶油裹著面包屑吃得幹幹凈凈,聽見葉迦瀾說:“別吃了,晚上吃多了不消化。”

許盼夏:“關你什麽事?”

葉迦瀾說:“不過喜歡吃甜食也不是什麽壞事,偶爾吃也沒事。”

許盼夏:“關你什麽事?”

葉迦瀾繼續說:“你和他關系真的好?”

許盼夏:“關你什麽——好。”

她終於擡頭,微笑:“真的好,非常好,好得和一個人似的。”

葉迦瀾說:“那他怎麽不知道你對草莓過敏?怎麽也不知道你不喜歡吃切開後、放置一段時間的桃子?”

許盼夏說:“關你什麽事?”

葉迦瀾笑笑:“當然和我有關系,哥哥關心妹妹,有什麽錯?”

許盼夏像是被尖銳的針狠狠刺了一下,剛才吃的食物在她胃裏變了味道,她冷著臉:“算什麽哥?那些錢,等我畢業後,我都會還給葉叔叔。葉叔叔好心收留我,我很感激,你不要得寸進尺——”

“還有,”許盼夏盯著他,“是不是哥哥,你自己最清楚。”

葉迦瀾說:“是不是有什麽區別?”

他低聲:“我不介意現在就說出來,說出你和我的關系,說出——”

許盼夏想要給他一巴掌,舉起手,又壓下去,只咬牙切齒:“閉嘴。”

她語速飛快:“我爸和你媽沒關系——”

一時口快,說錯了。

葉迦瀾微怔。

許盼夏看著他,遲遲反應。

葉迦瀾看著她臉上浮現出懊惱的表情,她放慢語速,重新更正:“——我媽,和你爸,當年就沒談戀愛,也沒什麽關系,我知道,你也知道。他倆之間是朋友,但也不代表我們能成為朋友。那些假話騙騙上高中的我們就算了,你現在還一直揪著’哥哥’這個稱呼不放,過分了。”

說完,她又補充一句:“剛開始是我說錯,你自動忽略。”

葉迦瀾坐得端正,他身體稍微往後一仰,依靠著椅背,好整以暇地望著許盼夏:“倒是也沒說錯,你爸和我媽還真有點關系。”

許盼夏問:“什麽?”

“以後說不定還能成為親家,”葉迦瀾說,“挺好的關系。”

啪——

許盼夏這一巴掌結結實實地拍在桌子上,驚得周圍人紛紛回望,個個面面相覷。蘇安被聲音嚇了跳,還以為地震了,一杯酒結結實實潑在衛衣上,現在抽了紙擦,好奇地望這邊看。衛長空走來,低聲問:“怎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