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葉迦瀾(三)

葉迦瀾的確沒有妹妹。

他的父親是獨生子,而他父親同樣響應國家的計劃生育政策,只有他這麽一個兒子。葉迦瀾母親過世也早,而姥姥那邊也多是表兄弟,沒有一個姐妹。

唯一能合襯“妹妹”這個稱呼的,也只有許盼夏一人。

不過她如今對此不屑一顧。

五年前,許盼夏因為他一句“我不是你哥”而紅了眼睛,囁囁嚅嚅地退回去,啪嗒啪嗒地掉眼淚;

五年後的現在,昏黃路燈,許盼夏以憤怒的眼神直視他,問——

“什麽哥哥?”

“不是你說的嗎?不是你不許叫哥哥?”

“你又不是我哥,你憑什麽管我?”

葉迦瀾波瀾不驚:“爸讓我照顧你。”

“以前說是我媽,現在又拿你爸做幌子,”許盼夏生硬轉過臉,她大口呼吸,情緒激烈,連帶著肩膀也在動,地上影子便如被石子投中的湖水,輕輕搖晃,她說,“你少拿這一套哄我。”

她的憤怒收效甚微,葉迦瀾似什麽都未聽到,也不同她多交談,仍跟在她身後,送她到她宿舍樓下。許盼夏當他不存在,大步前面走,月光照的她肩膀那一抹光也可憐淒涼。

葉迦瀾不緊不慢地在後面守著,不急不緩,手腕上的黑色頭繩散發著淡淡的青桃氣息。

葉迦瀾重新回到宿舍時,早就已經到了門禁時間,舍管已經關上玻璃門,上了鎖。他抵達的時候,宿舍門前還有四個同樣遲到的倒黴蛋,正在和宿管阿姨說情:“阿姨,我們就這一次。”

“我們仨是去打吊瓶了,現在才掛完水。”

……

宿管阿姨不為所動,如學生不喜歡飯點時拖堂的老師,社畜憎惡臨近下班時開會的領導,她也厭惡地看著這些學生,嗓門大:“宿舍的規定全忘了?門禁十一點,十一點。去哪兒打吊瓶?請假條呢?病例證明呢?手上的針孔呢?”

幾個學生還在求情,葉迦瀾已經走到門前,他沒有看其他的學生,只微笑著叫:“趙姐。”

宿管阿姨認出他,頗為意外:“小葉啊。”

“是這樣的,趙姐,我妹妹在隔壁學校上課,晚上一塊兒吃飯,我擔心她一個人回去不方便,就送了送她,”葉迦瀾飽含歉意,“您瞧,我走得慢了,沒留神門禁時間。”

他說得語氣誠懇,宿管阿姨哪裏有不信的,聽他說到一半,就已經開始開鎖,還嘆息:“是啊,別以為在大學裏就沒壞人了,一個女孩子回去就是不方便……”

葉迦瀾說:“真得謝謝您,趙姐,麻煩您了。”

談話間,門已經打開,後面那幾個苦苦求了好幾分鐘的男同學也趁機鉆進來,宿管阿姨沒攔,板著臉,訓斥他們:“下不為例!國有國法校有校規。宿舍的門禁,規定了幾點就是幾點……這次就算了,下次再遲到,一個個給我寫下學號和名字!!!”

大二剛開學不久,事情也多。葉迦瀾是校體育部的部長,體育部的招新,以及即將到來的運動會、校與校間的比賽……都是些瑣碎的小事。閑下來的時候就和隊友一塊兒打球,訓練之余,也會有隊裏的聚餐活動。

上次吃飯,衛長空和蘇安交換了聯系方式,沒事的時候也過來打打球。據衛長空說,是外國語的男生數量少,打籃球的男生不如理工的多,因而才來理工這邊找人“切磋”,順帶著“磨練技術”。

葉迦瀾沒什麽好說的,他雖是校籃球隊隊長,但友誼第一、比賽第二。衛長空要來一塊兒打球,他十分歡迎,不過衛長空明顯醉翁之意不在酒,常常和葉迦瀾套近乎,拐歪抹角,想要討好這個“大舅哥”,爭取多搞點和許盼夏有關的信息。

豈知葉迦瀾嘴嚴似鉆石礦,無論衛長空怎麽發掘,都能被輕而易舉地繞過去。無奈,衛長空病急亂投醫,只能去問蘇安——

“啥?你說他倆為啥不一個姓啊?”蘇安撓撓頭,“可能一個隨父姓一個隨母姓唄。又不是啥稀罕事……嗯,葉迦瀾的媽好像去世比較早,他在宿舍裏沒提過他媽媽……”

“當然,也沒提過爸,”蘇安說,“開學那天,他爸來送他和小夏夏妹妹了。好家夥,他爹長得真是一表人才廳裏廳氣的,非常正統的北方男人。”

“不過兄妹關系不太好,也可能兄弟姐妹都這樣?”蘇安撓了撓頭,他繼續說,“我雖然沒妹妹吧,但有個親姐姐,平時我倆也誰都不搭理誰……”

“剛開始我們宿舍人還想追小夏夏妹妹呢,你也知道,我們理工外號和尚廟,又是啥汽修光棍……想要從葉迦瀾這邊要個妹妹微信,你猜怎麽著?嘿,葉迦瀾說妹妹把他刪了,他也沒微信,”蘇安攤手,“兄妹關系岌岌可危啊。”

全是些無用的信息。

衛長空不氣餒,他倒是有了個絕妙的念頭。不如,他嘗試著撮合一下這倆兄妹?說不定還能拉近一下彼此關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