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第3/4頁)

從未有過的沉默像慢慢漲潮的海水,一點點沒過他們的身體。

直到天快亮了,伊露麗才問出一句:“她現在會在哪?”

弗雷:“不知道。”

伊露麗:“她還會回來嗎?”

弗雷:“不知道。”

天邊緩緩亮起一線天光,伊露麗對弗雷說:“弗雷,我們分手吧。”

弗雷沉默許久,沒有問為什麽,而是說了聲“好”,同時他也提出了自己的請求:“我想和你共享壽命。”

伊露麗的沉默比弗雷更長,但最後的答案卻和弗雷一樣,她說:“好。”

那天的晨光格外璀璨,他們跟林灼記憶中的父母一樣結締了靈魂伴侶的契約,共享自然壽命,但他們沒有像林灼的父母一樣在一起。

漫長的壽命讓他們的未來充滿了無限可能,也許未來哪一天,他們能放下林灼,重新在一起,也可能他們中有誰變了心,又或者都變了心,各自擁有新的感情,新的生活,新的故事……

當然也有更糟糕的可能,就是他們到死都忘不掉林灼,也忘不了和對方的那份感情。

幸運的是,他們最不抱希望的情況發生了——林灼回到了這個世界。

被遺留在三十六年前的他們,似乎也有了繼續邁步向前的可能。

弗雷在伊露麗身旁坐下,替她拭去淚水,陪著她一塊慢慢冷靜。

這時外頭又傳來了敲門聲,弗雷去開門,門外是伊露麗所在項目組的一位男同事。

男同事和普羅大眾一樣都有點懼怕弗雷,可再怕也阻止不了他追求伊露麗的步伐,所以一聽說弗雷來找伊露麗,他趕緊找個借口就來了。

“呃,你好。”男同事拿出一封信,硬著頭皮道:“這裏有一封給恩布拉教授的信,我看寄信地址是魔武第一學院,應該挺重要,就拿來了,希望沒有打擾到你們。”

說著,他還往房間裏看了一眼,只來得及看到伊露麗坐在沙發上的背影,手中的信就被弗雷拿走了,而他甚至沒能踏進房間半步,就被毫不留情地關在了門外。

“嘿!能不能講點禮貌!”男同事在門外怒斥。

早已習慣的弗雷隨手甩下一道隔音咒,回到伊露麗身邊,把信放到了桌上:“那塊啰嗦的石頭寄來的,看不看都無所謂。”

啰嗦的石頭,就是那塊被古爾薇格當成看門石的魔石——格歐費因。

伊露麗吸了吸鼻子:“你怎麽知道?”

弗雷:“……它也給我寄了一封。”

弗雷話語中的停頓讓伊露麗感到好奇,她拿起信件拆開,發現內容是邀請她出席塞繆爾的遺體告別儀式。

塞繆爾的死跟一本書有關,那是某位已故準法聖的陪葬品,流入黑市後意外落到了塞繆爾手上,塞繆爾嘗試打開這本書,卻被書上附著的詛咒擊中——畢竟誰也不希望自己死後的墳墓被人挖開,所以陪葬品上帶有要命的詛咒實屬尋常。

不過那詛咒並未馬上要了塞繆爾的性命,塞繆爾在醫院躺了半個月,他的同事們也都幫著想了不少辦法,可惜都沒用。

直到三天前,飽受詛咒折磨的塞繆爾永遠地閉上了眼睛,塞繆爾沒有家人,遺體告別儀式就在學校舉行。

弗雷和伊露麗是塞繆爾曾經最喜歡最照顧的兩個學生,魔石讓米勒幫它寫信給他們,希望他們能去看看他。

告別儀式的舉行就在今天,可研究院畢竟是個特殊的地方,所有書信進出都會進行扣留檢查,所以本該兩天前送到的信件今天才到。

——塞繆爾。

看到這個名字,伊露麗內心五味雜陳,魔石說的沒錯,塞繆爾對她和弗雷的好早已經超過了普通師生之間該有的關照。

然而在林灼的記憶影響下,他們甚至無法心安理得地和對方繼續在一起,又怎麽可能再像以前那樣同塞繆爾來往。

但要歸根究底,塞繆爾並沒有做錯什麽,他只是對他們好,真正錯的是他們。

於情於理,伊露麗都認為自己應該去一趟,正好院長給她放了一天假。

弗雷本不打算參加,但也還是陪她一起離開研究院,去了學校。

弗雷一身軍裝相當打眼,魔石一看到他立刻就叫嚷了起來:“我就知道你會來!塞繆爾對你這麽好,你要不來可就太不是個東西了。”

弗雷對魔石的叫嚷感到厭煩,不悅的表情明晃晃掛在臉上,可那魔石天生惹人厭,非但不知道閉嘴,還原地轉了個身,把自己光滑的背後露出來,放出了學生時代的弗雷跟塞繆爾在鏡湖邊說話的一幕,那時的弗雷還在苦惱該怎麽向伊露麗證明自己的真心,是塞繆爾提醒他可以用人魚的真偽之石。

“看看看看,你們曾經擁有如此深厚的友誼,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讓你選擇毀掉這一切,無論是什麽,現在也該結束了,除了道別,你還應該去和他道個歉,聽我的沒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