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老板

蘇鶴亭:“……”

他硬擠出三個字:“謝謝你。”

謝枕書松開手,回了句:“不客氣。”

顯示屏裏一只熊貓興高采烈地喊著“胡咯”,那“胡咯”兩個字立刻出現,被做成了漸變的熒光色。它們和麻將一起飛出屏幕逐漸放大,在酒吧裏足足閃了五秒才消失。

隱士“哎呀”一聲站起來,從懷裏掏出手帕,殷勤地遞過去:“快擦擦。”

蘇鶴亭沒要,他從兜裏摸出個手帕,擦著褲子上的水。

隱士看到手帕大驚:“你受傷了?”

蘇鶴亭擦一半看到血跡,才想起這手帕也是謝枕書的。他能感受到來自手帕主人的目光,於是硬著頭皮和隱士對視,半天蹦出一句:“……沒有。”

隱士相當懂事,向蘇鶴亭比了個“OK”的手勢,不再追問。他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繼續跟蘇鶴亭交頭接耳:“你看完啦?”

蘇鶴亭點了下頭。

隱士問:“你認出那雙腿是誰的了嗎?”

蘇鶴亭說:“泰坦。”

那是泰坦的腿。

上次比賽結束時泰坦抽搐倒地,蘇鶴亭看到了。

“沒錯,就是他的!”隱士攥緊手帕,聲音小得像是蚊子叫,“你看見了吧,有人把泰坦分屍了。”

蘇鶴亭皺一皺眉:“就因為他打輸了比賽?”

隱士輕輕點頭:“他是直播預測的滿貫王啊,好多人賽前都押他贏。我聽說,”他咽了下唾沫,“我聽說有大老板也下注了。”

“大老板”在黑市是種尊稱,特指在這裏能夠一手遮天的人。通常不是鬥獸場的高層,就是交易場的金主。

反系統生存地一共有三個,每個都有菌類栽培基地,這些給生存地提供食物的菌類栽培基地都屬於大老板們。刑天明面上是掌控者,實際上也靠大老板們賞飯。

在生存地,大老板們的特權是無限的。

蘇鶴亭想到今天沒完沒了的追兵。

“你惹怒了大老板,”隱士說,“我哪敢直接見你,只好請謝先生幫忙。但我沒想到他們在交易場裏就敢開槍,那麽多人呢。”

在刑天這樣嚴格的武裝管控下,大老板派出的人都能帶槍,說明他肆無忌憚,殺人對他而言就像捏死一只螞蟻。

蘇鶴亭問:“你從哪裏搞到的錄像?”

“佳麗那裏。”

佳麗每晚都在鬥獸場門口賣蘑菇烤串,這是她靠關系買通的生意,其實她是在替黑市無法聚群交流的拼接人傳消息。

酒吧裏沒空調,空氣又不流通,很是悶熱。隱士擦著額頭上的汗,用袖子給自己扇風。

“你怎麽辦?”他說,“我真怕你走出去就被大老板的人暗殺。”

還真說不準。

真夠操蛋的。

刑天要他進懲罰區,懲罰區裏有個難搞的檢查員在等他。回到現實,現實裏又有個王八蛋大老板想弄死他。

“你馬上要打申王了,”隱士沒憋住,快要哭出來了,“申王是真正的滿貫王。”

“什麽意思,”蘇鶴亭說,“申王也是大老板押的肌肉男?”

隱士用力點頭,仿佛蘇鶴亭已經中彈了。

* * *

“我的老板兒是哪個你曉得嘛,”蝰蛇戴著感應鎖,把腿搭在桌沿,“瓜批和尚。”

和尚平時滿口“阿彌陀佛”,這會兒也被喊得額角青筋凸起。

蝰蛇把桌子踹歪,在房間裏發出響聲。他手指交叉,擱在肚子上,就這樣看著和尚:“你可以關老子好久嘛?”

和尚的耳內通話器響了,他轉過頭,避開了蝰蛇的目光。

“喲,”蝰蛇說,“這就來了噻。”

通話器內的沉默長達幾秒,和尚不禁升起點希望,但很快,他就聽見大姐頭說:“放了他。”

媽的。

和尚的臟話在喉嚨眼裏打滾。

“下次,”他轉回頭,盯著蝰蛇,“下次我們會當場擊斃你。”

蝰蛇放下腳,把手臂擱在桌面上。他臉逼近,忽地咧嘴一笑,回答和尚:“你、們、不、敢。”

* * *

和尚甩上門,到吸煙區。

大姐頭正背靠在欄杆上抽煙,一只手端著煙灰缸。她看見和尚,往煙灰缸裏彈了下煙灰,手腕間的銀鐲子清脆地響。她略微後仰,望著天花板:“煩。”

和尚從她放在欄杆上的煙盒裏抽出根煙,跟她要了個火。這種真正的香煙很難得,但和尚抽得沒滋沒味。

兩個人之間安靜了很久,煙都快抽完了,和尚嘆氣。

“別想太多,”他說,“……你也盡力了。”

蝰蛇是大老板的人,上面說不要動,他們就不能動。上面說放人,他們就得放人。

“我該想到的,”和尚繼續說,“持槍,襲擊,無視警告,能這樣做的人只有一種。”

“不論如何,”大姐頭掐滅煙,只說了一句,“得保住蘇鶴亭。”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