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張朝陽心裏咯噔一下, 暗叫不好，他爸不會真和人打起來了吧？

身為警務人員，知法犯法, 這事情要是鬧大了, 有人不服氣去告, 他爸可就完了！

越想越著急，張朝陽使勁往裏面擠進去，好不容易走到人群最核心區域, 結果沒看到所謂的“熱血”場面。

倒是他爺爺, 正坐在矮凳上, 手上捧著一個搪瓷茶杯，悠哉悠哉喝茶。

“爺爺, 你怎麽樣？”張朝陽上前關心，打量著老人家，是否有哪裏摔著了。

張寶忠擺擺手, 滿不在乎道：“我好著呢，這把老骨頭硬的很。”

“那我爸呢？我看大姑夫在和人打架，小姑父和人吵的正兇。我爸他——”

“你爸是警察, 能和人民群眾打架！”張寶忠一臉不贊同。

“那他們說……”

“在裏頭呢，和人家講道理, 我被推倒是事實, 你爸總要為我討個說法。”張寶忠指著最裏面一間屋子。

張朝陽走近, 這才看到他爸的背影, 在一群人高馬大, 幾個大漢的圍堵中, 依舊不減任何氣勢。那威風凜凜的架勢, 仿佛披上鎧甲拿上長矛, 就能出征一樣！

“張爸威武！”毛毛從後頭竄進來，站在旁邊一臉崇拜。

張朝陽也覺得是，他爸和人辯解講道理，硬是把一群無理取鬧的人說的無話可說，最後掩面表情悻悻，誰能不說一個好字！

最後，那戶人家集體給他爺爺道歉，然後賠了兩百塊錢，事情就算了了。

“大哥，這事情怎麽能這麽算了！咱爸都受傷了，就應該帶去醫院驗傷，然後讓他們賠！”人群散開，孟揚這才走回來。

他臉上還有一塊淤青，精神頭倒是越戰越猛，整個就像放出籠子回歸大自然的老虎。

邊上阮中棟卻是搖頭，“大哥做得對，這事情不宜鬧大。還有姐夫，你把人也打得忒狠了，咱爸要讓人賠醫藥費，你也得給人家賠。”

“我怎麽就需要賠了？我這是教訓那群兔崽子，敢欺負我老丈人！”

“行了，鄰裏鄰村的，以後還要來往，鬧大了沒好處。”張寶忠呵斥一聲大女婿，回頭看向兒子，滿意點頭，“不錯，處理的有模有樣的。”

到底摔了一跤，張朝陽不放心，就想帶張寶忠去醫院看看。張寶忠不肯去，被兒子女婿一頓勸，只能無奈答應了。

祖孫兩個誰也沒驚動，由張朝陽開車，直接帶去安縣第一醫院，掛的急診。

拍片子出來，等待的時候，張朝陽坐在張寶忠旁邊，這才問道：“爺爺，我看之前鬧事的時候，你一點都不緊張，不管我爸在裏面和人談判，還是外頭兩個姑父在打架爭吵，你都不管？”

張寶忠頓時就笑了。

他看向孫子稚嫩的面孔，慢悠悠解釋：“你爸是老手了，這種瑣事兒處理不知道多少件，他自己知道分寸。最後也解決的挺好，該道歉的道歉了，該賠償的也賠償了。”

“也就兩百塊。”張朝陽不甘心說了句。

張寶忠：“我本來就沒事兒，是你們非要讓我來檢查。賠兩百也就是個意思，大家鄰裏鄰村的，擡頭不見低頭見，鬧大了對誰都沒好處。陽陽，這農村和城裏不一樣，咱村子，隔壁村子，大多都是沾親帶故的，做事情講究一個穩妥。”

張朝陽以前挺看不上這一套的，只覺得這樣很憋屈，做事情說話不能憑著自己的喜好痛快，那生活還有什麽意思？

但是跟著何孟來這幾個月，他算是學到了些，有時候做人太直，痛苦的反倒是自己。

“大姑父這樣打架，大姑會生氣的吧？”

張朝陽忽然想到孟揚臉上的淤青，他們三個人，他爸負責談判，小姑父負責講道理，就他大姑父，真幹架人。

張寶忠更是無所謂，“你大姑父這人就是直腸子，用你們年輕人的話說，能動手絕不嗶嗶。你小姑夫呢，正好相反，能動嘴絕不動手。你再看你大姑小姑，是不是性子挺互補的？”

張朝陽一想，還真是！

張寶忠：“人就是這樣，缺什麽補什麽，你工作上也一樣，你要是缺了啥，總有人給你把那塊補齊了。就是補的人可能有好有壞，好的就是貴人，祝你更上一層，壞的就落井下石，巴不得你永遠比不過他……”

張朝陽聽了他爺爺一席話，沒半點不耐，反而覺得受益無窮。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說的真是一點不錯！

“爺爺，片子出來了，我拿去給醫生看看。”

張朝陽去取片，結果良好，骨頭並沒有損傷，只是腳踝和小腿處有些擦傷，開了一些藥膏塗抹。

回去的路上，張寶忠哼哼，“說了不用，你看，亂花錢。”

張朝陽無奈，“爺爺，咱有醫保。”

“那醫保不花錢啊！也得自己拿出錢的，就一支藥膏，咱們衛生所就能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