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坡下流著一條河

秋山奏的快樂坑哥生活戛然而止在有人對他下手的那個晚上。

他在賭場活躍的時候就已經考慮到了這種情況,哪怕再小心謹慎,他一個小孩子反復出沒總是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人的貪欲是無法想象的。

要麽殺了他永除後患,要麽搶走他為己所用,無非是這兩種情況。

秋山奏既然敢這麽做,就不怕人來。

他不會主動對人動手,但別人找上門來,也別怪他不客氣。

哪怕他現在年紀小,要弄死個把人也有的是方法。

出事的那天晚上他哥很晚都沒回來,但秋山奏知道他不會有什麽問題,倒也沒有很擔心。

有人鬼鬼祟祟地摸進家裏,秋山奏第一時間就睜開了眼,他悄悄地摸到枕頭下裝著毒藥的針筒,等著人靠近。

不過計劃趕不上變化。

那人還沒靠近床上的孩子,大門就被破開。

那時候天氣漸暖,晚風也帶著絲絲縷縷的熱氣,門口的銀發少年微微掀開眼皮,擡手抹了把臉上未幹的血跡。

床上的黑澤瞬被黑澤陣扔去的被子蓋住了腦袋。

“安靜待著別動。”

只有這麽一句話,就沒了聲音。

過了一會兒,秋山奏感覺到他哥隔著被子抱住了他,他把被子扒拉開讓他透口氣,手掌捂著他的眼睛。

濃重的血腥味兒在空氣裏彌漫著。

原來琴酒這麽早就開始殺人了。

他用另一只手摸著弟弟的腦袋,仿佛在安慰他,讓他不要怕。

秋山奏把毒藥悄摸摸又往枕頭下藏了藏。

“瞬,我帶你離開這裏。”

“以後都不再回來了嗎?”

“嗯,不再回來了。”

兩個人家徒四壁,也沒什麽需要打包帶走的東西。秋山奏全部的身家只有兩本漫畫和犬太郎。

離開的時候犬太郎大概是最舍不得的,一步三回頭,給這個破敗的貧民窟留下了最後的敬意。

秋山奏對於黑澤陣即將成為一顆根正苗黑的殺手沒有任何意見,這是他自己選擇的命運。

如果不是他茁壯成長為一個變態,秋山奏也不會選擇他成為顧客備選。

這是他們之間的因。而且黑澤陣會成為琴酒,這是命運早就寫好的結局。

但是那個晚上,銀發少年牽著他的手走在離開貧民窟的月色下。

旁邊是那條差點溺死黑澤瞬的河,波光粼粼。

犬太郎跟在他們身後,安安靜靜的,也不叫喚。

那個瞬間,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和初夏的幾聲蟬鳴。

秋山奏發現,他沒辦法再單純地把黑澤陣當成他的變態同事琴酒看了。

因為此刻他是黑澤瞬,是黑澤陣的弟弟。

他們相依為命很多年。

這就是【人設生成器】的沉浸式體驗最殘忍的地方。

你知道你此刻經歷的是一場方向已定的回憶。你可以做很多事,但終將對結果無濟於事。

他問:“哥哥,我們要去哪裏?”

“別說話。”少年臉上還有未擦凈的血痕。

秋山奏發現他身上的氣質在慢慢改變,他朦朧模糊地在身邊少年的身上看到了未來頂尖殺手的那個男人的模樣。

他殺了人,但他的臉上沒有恐懼悔恨一類的情緒。與之相反的,那雙暗綠的瞳孔中跳躍著興奮和肆意的火焰。

黑澤陣是一個天生的殺手。

一向愛跟在他屁股後面的犬太郎也不再靠近他了,動物總是對危險格外敏感。

秋山奏嘆了口氣,“哥哥,你好久沒笑過了。”

黑澤陣把弟弟安排到了一間公寓,是他租的房間,剛入職的殺手還沒有那麽大能力和財力買一棟房子。

不過新公寓比起他們曾經那棟原始部落風的房子已經好了太多,至少弟弟終於能睡到軟和和的床鋪了。

床上用品都是他親自挑選的,漂亮的藍色像海洋一般,他還在床頭擺了海豚樣的擺件做裝飾。

黑澤陣為了搬家這件事計劃已久,這次的襲擊事件只是一個契機。

黑澤陣並不知道晚上來襲擊的人其實是黑澤瞬招來的,自從被黑衣組織招攬成為殺手後,他就過上了刀尖舔血的日子。

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殺出重圍獲得賞識,成為高級成員,數不清的人只是這條路上不起眼的一具白骨。敵人來自外部和內部,來自四面八方。

他以為襲擊黑澤瞬的家夥是想借此來要挾他,或者更簡單的,只是要報復他。

黑澤陣毫不留情地抹掉了敵人的頸動脈,血糊得滿墻都是。

自小在貧民窟長大,見識過這個世界的黑暗與肮臟的黑澤陣只相信拳頭、刀刃和槍.械。

敢對他弟弟動手的,全部都要死。

雖然決心為組織做事,黑澤陣卻不希望把弟弟牽扯進來。他不希望任何人——包括組織——注意到黑澤瞬的存在。

但他此時的能力還太過弱小,兩人的樣貌又過於相似,使得隱藏黑澤瞬更加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