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內場球杆撞擊聲以及說笑聲一直沒停。

文征心裏一直在想今天同事說的話。

包括, 嚴紅給她發了一條短信。

短信裏嚴紅說什麽自己沒有那個想法去惹宋南津,也沒有想法惹她,希望自己說情。

可文征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不。

後來也算知道了。

大概就是那天電話掛斷後, 嚴紅在宋南津那群人面前並討不了什麽好, 她走了, 可就在剛上車後,後面有輛勞斯萊斯撞擊了她的SUV,令嚴紅車裏的安全氣囊彈了出來。

那就像一種無形的挑釁和調戲, 就是撞了一下, 不釀成特別大的禍, 要她車損壞,要人不痛快。

嚴紅遭了無妄之災, 起初只以為是倒黴。

回頭就收到了辭退信。

不只是她。

是她在電視台工作所有相關的親戚熟人。

如果前者只是倒黴可以解釋,那麽後者也讓嚴紅明白,有人想搞她。

“我不知道你認識這種人, 文征,我不該嘲笑你是孤兒,我不是那個意思, 拜托你和那位哥哥說一聲。他們說,只要你去說一聲, 他一定會松口的, 求你。”

對方說的話現在還流轉於腦海。

文征都不知道她這麽大能力, 說一句話就能叫宋南津消氣。

即使她也不知道宋南津那氣是哪來的。感覺是上次電話, 他表面雲淡風輕, 實則全記了心去, 就跟以前一樣。

她以前不也體驗過這種感覺麽。

正想著, 有人來說:“文小姐, 宋先生讓您進去。”

文征點頭示意,準備過去,可一擡頭,正看見站在門邊的宋南津。

他獨自一人立那兒。

身形瘦頎,如影如風。

手裏掐煙,眉眼側著,沒看她,也沒看任何人。

-

“有事?”

背景音樂雜亂的桌球室,男人都在玩,把杆,拿水瓶喝水,教自己女朋友打桌球結果在那打情罵俏起來。

文征性內斂,不習慣把什麽都擺人前來的。

說事,就希望兩個人可以私下說完。

聊天,最好是有個屏障能把人隔開一個字也不教人聽見。

她有界限感。

非常在意那些。

而宋南津截然相反。

他有什麽就說,朋友什麽的也無所謂,聽不聽見的,或者其他人是什麽眼光的。

於是,他們進來了,就在所有人都在的場子裏,人群中心。

文征清楚他那些朋友,不喜歡這種氛圍,可要說事,也不得不提。

文征說:“我同事,嚴紅,你知道吧。”

“不知道。”

宋南津運杆,盯準桌面的球,輕輕一擊。

球進袋,他口吻也和他擊球動作一樣輕描淡寫:“怎麽了?”

文征手指蜷得緊了些。

周圍拿著杆的人已經朝她看了過來,洗耳恭聽。

文征繃了繃,平靜說:“她車被撞了,然後身邊的人要被降職辭退,宋南津,我覺得我需要來找你說一下這件事。”

“嗯。”

他鼻音裏出一聲,繼續擊球。

不表態,不置可否。

文征的話就那麽落在了空氣裏。

周圍幾個人看著,看她等了宋南津好幾秒也沒等來回答,都笑著緩場了:“妹妹,咱們這在玩呢,正事等會兒說好不好?等會兒,叫你南津哥請客,你南津哥不會不理你的。”

文征沒吭聲。

球滾到了靠近她這邊,宋南津拿著杆移位,從她身後過,接著繼續俯身。

擊球響聲,伴隨他說話聲。

“別人,關我什麽事。”

他在文征周圍轉換變位,像不在意,可又像心照不宣等誰先打破。

文征知道,這是宋南津一貫的把戲。

他心裏在意,比誰都在意。

可他不開口,他就是要想盡了辦法要她先主動。

只要她先主動,她就輸了。

文征說:“我知道你肯定是查了一些我在台裏的事,你是因為我工作才這樣做,但其實不用這樣的。我只是想過順其自然的生活,工作什麽的,她沒有打壓也沒有欺負我,她沒犯那麽罪大惡極的錯。”

他們沒一個人說話,宋南津繼續在打球。

她又說:“我知道你擔心我,可不用這樣的。不用影響別人家人什麽的。”

球杆瞄準心,在手架上比劃。

“你能理解嗎,我不喜歡這樣,我只是,想要一個平凡的生活。”

他還是不說話。

文征說:“宋南津,你確定你要跟我繼續這樣裝下去?”

球忽然打錯了。

那是宋南津今晚全場唯一一個沒進袋的球。

球杆跟他的手架擦過。

打了個錯。

空氣降到冰點。

周圍人都噤聲了,擡眼看宋南津。

而宋南津沒有任何表情,起身,甚至是眼睫都沒半分變化。

片刻。

周圍人立馬意會,趕緊都面不改色換桌了。

中間過程,文征不敢吭一下聲,沒人吭任何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