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那天和黎纖聊完後有些話就在文征心裏落了塵,風一吹,散了。

張寄越來越忙,說是忙課業,再就是去這個飯局去那個飯局,還有什麽科研任務要找老師。他要去北京了,為各種人脈奔波打通的,她理解。

文征能懂,她尊重他的事業,不多加摻和,每天做自己的事。

沒想到有一天突然傳來消息。

張寄出事了。

文征是工作時接到電話的,說他本來因為履歷優秀提前確定了評選名額,結果臨了被舉報他和他的老師有點什麽。這事很嚴重,院裏在調查,要確保真實性以及人員清白,私下找各種渠道清查。

張寄馬上就可以去北京,只要去了那邊,未來十幾年前途光明坦蕩。

這節骨眼出事,嚴重了不說影響個人前景,說不定到時院裏每個人作風問題都得查。

牽涉太多,不是他一個人能妥善擺平。

收到張寄電話時他說得情真意切:“文征,我真沒有,真心話,我要是負了你我天打雷劈!”

“我老師說跟我聊職業規劃,就一起吃了個飯,臨了那天我送她回。我哪知道回頭就被盯著這事的龜孫子給記住了,別人沒事找事,我導師都安慰我說不是什麽大事,就是需要人澄清一下,打個證明,征征,你信我。”

文征那天是生理期,腹部疼痛,她在倒熱水。

辦公室裏大家都在忙自己的,趕新聞通告寫稿子,她盯著凈水機裏的熱水,聽著那些話,心臟有些發麻,手臂也涼得緊。

她半天沒說話,腦袋裏暈乎乎地想過很多,最終不可遏制地落到一件事情上。

“吃了個飯?那這個飯是在餐廳吃的,還是酒店吃的。”文征說話聲音很輕。

“就是外邊,老師說有茶葉要給我鑒賞,是雲南名品,你知道我爸他原先最喜歡的就是……”

文征平心問:“張寄,你跟別人上床了嗎。”

一句平靜的話,打破兩人電話裏所有氛圍。

他凝滯幾秒。

接著是更加□□的歇斯底裏。

“沒有,我說了沒有,你到底要我說幾遍,為什麽就是不信我,為什麽你們全都不信我!”

聽著男友對自己與平常截然不同的語氣,文征認識他那麽多年都沒見過他如此著急迫切的樣子,好像馬上臨近崩潰。

曾經張寄在別人印象裏是怎樣的人?

踏實的,孝順的,脾氣溫和的。

就像刺猬,對你展露真心時,內心極其柔軟。文征見過,感受過,知道他的真心,就是沒想過有天他豎起尖刺的樣子那樣極端,就像人的兩面性。

文征一直沒說話。

電話對面許久沒聲音,意識到文征可能生氣,張寄冷靜了些。

“文征,你信不信我。”

文征眼睫輕扇。

“你要我拿什麽信你。”

“我沒有,真的沒有。”

“有沒有不是你片面之詞就可判定。”

“就是沒有……”

張寄聲音開始顫抖,找回理智。

“是這樣的,你聽我說,這次機會、機會我真的爭取了好久,我,我每天努力學,我拼命爬,我跟老師聯絡關系,之前不是跟你說了嗎,搞這個就是要你很會交際,我什麽都辦好了,一些人情關系我比那些有錢子弟還搞得好,咱倆年初不還高興地聊嗎,我說我考上了研究生,到時候有機會提前接觸更多機遇……”

他聲線都開始沾染一點哭腔。

“求求你,你理解一下我,我真的不能失去這個機會,你幫我解釋一下,開個證明就沒事了。”

“只是一個證明就沒事了嗎?”

“是。”

“你知道我的,當初我想北上,和你聊過,我說過。”

“過日子是很好,我們那麽多年你清楚我,我家裏人很喜歡你,老說希望我們能談幾年結婚安安穩穩的什麽都好。可我是窮過來的,人爭一口氣,我是有點爭強好勝,可我人品絕對沒問題。”

“我和老師什麽也沒有,我只是送老師回來,只要你信……”

文征和張寄認識多年,知他性子。

他說沒有,文征相信沒有的幾率大於百分之八十。或許是他哪個競爭對手搞他,再或者是什麽誤會。

無所謂。

她垂眼慢慢拿勺子攪著杯裏的紅糖:“那如果不是這事,你準備去北京起碼五年起步這事準備告訴我嗎?”

其實張寄的一些事,她都清楚。

早心知肚明,只不過沒有說。

張寄愣了下。

“我看到那張表了,進科研協會簽訂協議,你準備為自己事業奉獻起碼五年,五年不會結婚。”

“當初問我要不要結婚,想做我全世界的也是你。”

“征征,我……”

文征忽然沒了什麽說話的興致:“夠了,不要解釋了,這段時間我們別打電話,各自好好想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