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許久未見

周國盛心情不錯,連帶著精神也好了很多,是這幾年很難得一見的狀態。周安言偶爾過來一回,看見了,忍不住問:“爸,有什麽開心事嗎?”

周老二不在家,有些話能跟周安言說。

“清渠要回來啦,我叫他回來的,就明天,”周國盛拉著周安言的衣服,聲音壓得很低:“老大,你去飯點訂一個包間,我們一起吃頓飯!”

顧清渠和周國盛產生了分歧,甚至是不可調和的矛盾,這種矛盾大概率跟周朔有關系。周安良早猜到了,但具體什麽事情他不知道,他爹跟他那位大侄子的嘴一個比一個嚴,對顧清渠諱莫如深。周安言早放棄打聽了,日子能照常過就行,誰走誰留都少不了一塊肉。但如今周國盛主動提了,周安言不確定這算不算一個試探。

這家人的心眼一個比一個密集。

周安言不動聲色,他拿不準周國盛的意思,“我們?”

“對!你帶上芝芝也一起!不叫老二了,不然都得喝西北風,就我們幾個!”周國盛眉開眼笑:“難得嘛。”

周安言想了想,又仔細問:“那周朔呢?要跟他說一聲嗎?”

周國盛表情一僵,心裏有鬼得十分明顯,“周朔在學校呢,來回不方便,不跟他說了,你也別告訴他!”

“……”周安言說:“行。”

院子的鐵門外有鑰匙開鎖的動靜,周朔推門而入,與二位長輩面面相覷。

周安言:“……”

老天爺讓他送上門的,這也怪不了誰了。

“爺爺、大伯?”周朔只背了一個書包,來得很匆忙,“你們怎麽了?”

“周朔,你……”

周國盛的緊張是肉眼可見的,他正好給了周安言機會。

“沒事,”周安言攔著周國盛說話,他問周朔:“你怎麽回來了?”

周朔說:“大四要實習了,我來這邊學校調一些档案。”

周安言說哦,又問:“那你什麽時候走?”

“明天早上。”

“票買了嗎?”

“還沒有,不急,”周朔心存疑慮,“大伯,到底怎麽了?”

“沒大事,一家人吃飯而已。周朔,正好你回來就別走了,明天晚上一起。”

不像是沒事的樣子,周國盛和周安言的舉動在周朔看來完全是沒通好氣的表現。

太不正常了。

周安言拍板做主,把周國盛急得直跺腳。

“不行!”

周朔目光一動,他問:“爺爺,為什麽不行?”

“沒為什麽!”

言多必失,周國盛閉嘴了,這會兒他進退兩難——不能在周朔面前提顧清渠,怕人發瘋;也不能給顧清渠打電話說周朔在場,怕他不來。

這怎麽辦?

周安言把周國盛和周朔輕松拿捏,他太了解周朔了,混小子吃軟不吃硬,盛情邀約他肯定不搭理,這種半推半就的遮掩才能控制他的好勝心,俗稱犯欠。

這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周安言想,他著實不喜歡這種脫離掌控且稀裏糊塗的感覺。

“周朔,你先回房休息吧。”

周朔不多問,他說好,幹脆利落地轉身就走。

周國盛一口氣下不去,他責怪周安言,又不敢讓周朔聽見,聲音壓得非常低,“你怎麽能讓周朔來!”

“為什麽不行?”周國盛假裝困惑,“我記得之前周朔跟清渠的關系挺好吧,好得能穿一條褲子了。他們倆個也有三年沒見了,您說的啊,機會難得。爸,怎麽了?他們吵架了,你們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呢?”

周國盛被問得啞口無言,他嘴皮子發顫,一個字也反駁不了。

“唉!”周國盛堵氣,不想跟周安言說話,他也走,回自己的屋子,“隨便你!”

顧清渠再次踏上故土,說不上百感交集,也沒有情難自已的惆悵,天空飄著小雨,他沒打傘,目光比氣質還清冷。

周國盛讓顧清渠回來吃飯,沒說去哪兒吃。顧清渠在來的路上才後知後覺,認為自己沖動了,可來都來了,也不好再回去。

顧清渠攔了一輛出租車,司機問他去哪裏,顧清渠猶豫片刻,說出了弄堂的地址。

司機侃侃而談,顧清渠偶爾回應一句,但聊天內容基本沒聽進去。他掌心有一條很長的傷疤,蜷縮著指尖無意識摩挲,顧清渠失神地望著車窗外飛馳而過的景物,心酸才一點一點蔓延。

車停在弄堂口很逼仄的位置,不遠處一塊土地雜草叢生,這裏人少了,沒以前那麽熱鬧。

顧清渠愣了一下,回頭問司機:“師傅,您剛才說什麽?”

“啊?車費八塊錢!”

顧清渠拿出一張,“不用找了——您上面一句,這兒要怎麽了?”

“要拆了!年底就拆!”

周家的大門沒有上鎖,它虛掩著,只留了一條縫。顧清渠站在門外,不敢推門而入,石榴樹葉簌簌之聲,在顧清渠心中微語,他仿佛回到曖昧之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