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疼我。”(第2/2頁)

顧清渠有零花錢,是周國盛給的,除了正常一日三餐外沒有額外花費,存了不少。這會兒周朔想吃,顧清渠就給他買,買了根鹽水冰棍。

再好吃的東西也安撫不了周朔脆弱的小心臟,尤其顧清渠在身邊的時候,他矯情得不行。衛生所的醫生處理傷口,還沒碰著人呢,周朔嗷嗷大叫,喊疼。

顧清渠沒辦法,抱起周朔讓他坐在自己腿上。

“不疼,我在。”顧清渠哄。

“嗯!”

傷口處理好了,周朔也哭累了,趴在顧清渠身上昏昏欲睡。顧清渠抱著周朔吃力,估計撐不到回家了,只能背著走,沒想到周朔真睡著了。

輕柔的呼吸剛好落在顧清渠耳畔,挺癢的。

顧清渠輕輕笑了笑,“小屁孩。”

顧清渠走出一身汗,剛走到家門口,就聽見院子裏翻江倒海的動靜。周國盛手裏的掃把成了雞毛撣子,抽得周老二上躥下跳。

顧清渠站在門口看,心想,是,沒錯了,老子打兒子是這周家人的傳統,一代接著一代,完美傳承。

“周叔。”顧清渠叫了一聲。

“清渠,你回來的正好!”周國盛不打兒子了,卻舍不得扔雞毛撣子,“周朔不見了,我們得去找……”

睡在顧清渠身上的周朔打了聲響呼。

顧清渠說:“我在弄堂口撿的,剛哄睡著。”

“哦,行。”周國盛放下心了。

顧清渠根本不看周老二,話直接跟周國盛說。

“讓周朔晚上跟我睡吧,扒我身上了,不松手,放不下來。”

“不打擾你學習吧?”

“不打擾,我寫完作業了。”

“行!”周國盛很爽快,“不礙你事就行,反正他也是從小跟你睡大的。”

周老二不樂意了,“憑什麽!我才是他老子!”

雞毛撣子果然還有用,周國盛噴,“有臉說?你還有當老子的樣啊!”

顧清渠不理他們吵吵鬧鬧,背著周朔回自己房間了。

這是第一次,顧清渠在周老二完全反對的狀態下無視了他的存在。

倒是讓周朔得逞了。

往後能一直賴著顧清渠,於是兩個人一直睡到顧清渠快成年了,誰也沒來幹涉。

接著往後,周朔快十歲了,這個階段的男孩野得更上一層樓,他有了自己的小夥伴圈子,天天在外面撒野,年齡的代溝出來了,周朔就不太黏顧清渠了。

正好,顧清渠考上大學,他得離開這兒去學校了。

周老二對周國盛出錢供顧清渠上大學這事兒很有意見,他表示抗議,絕食抗議。周國盛根本不鳥他,餓死拉倒,到時候錢全給顧清渠。周老二沒辦法,暫時收了脾氣,反正來日方長,他不會讓這錢落到顧清渠手裏,出去正好,出去就別想回來!

抱著這樣的思想,周老二想通了,暫時不找顧清渠的麻煩,繼續快樂賭博。

顧清渠這一階段在周家的日子挺順暢的,就是不太能見到周朔的面了——他天天忙著在外面自由奔放地瘋,已經有點叛逆的雛形了。

直到顧清渠收拾完行李準備出省上學的那一天,他也沒能好好跟周朔告個別。

挺遺憾的,這一別就是九年。

九年時間裏,顧清渠沒回來幾趟,主要是路遠,回來費時費錢。顧清渠大學第二年就不花周國盛的錢了,放假了就打工,再加上獎學金,他能自己養活自己,可是周國盛不聽勸,一直給他錢,顧清渠只能存著——他能明白周國盛的想法。

用錢維持的聯系也是一種關系。

誰都想報恩。

顧清渠畢業後留校工作,寫信跟周國盛說了這事兒,老頭嘴上說挺好的,心裏難過又失落,孩子一個個離開自己,留在身邊的只有添堵的二百五。

周老二抓著機會就跟周國盛吹耳旁風,說顧清渠是白眼狼,給他白吃白喝還白住,一點兒不記養育之恩。周國盛罵他放屁,他了解顧清渠,是個好孩子。

所以後面幾年,顧清渠常常收到老頭的來信,字裏行間有那麽點空巢老人的味道。顧清渠漸漸不是滋味了,真覺得自己不是東西,他想報老頭的恩,但這老頭好像什麽也不缺,就缺點貼心的關懷,於是顧清渠回去了,他草草在信中提了一句,收拾好行李,從哪兒來回哪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