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有一個周末,慶虞跟季嵐約著去書店,待了一會兒後直奔遊戲廳。

季嵐玩了會兒跳舞機,回頭發現慶虞拿著鋼筆在自己手背上劃。她左手手腕上一直戴著腕表,好像近半年來都沒見她摘下來過。

她跳舞的動作慢了下來,最後直接停下。

慶虞又把腕表戴好,去了衛生間。

跟在後面。

水龍頭擰開,沖在手腕那裏,滿池的血色。

季嵐走進去,在鏡子裏看到她的眼睛,那雙眼裏的冰冷無法形容,好像血不是她的。

四目相對,慶虞隨意擦了擦手,再一次戴上腕表,遮住也許還在流血的位置。

季嵐嗓子啞了半天,“會感染。”

慶虞鎮定的道:“不會。”

季嵐不明白:“為什麽?”

慶虞說:“每天回家我都會消毒,上藥。”

季嵐覺得面前站的像一個惡魔,她把自己當成了實驗品,以折磨自己為快。怪不得半年前她一改頹靡,甚至變得外向起來。

她用這種方式活下去。

慶虞跟她解釋:“你不用害怕,手背這裏割的淺,傷不到要害,只是流點血而已,我只是喜歡看自己流血,沒別的。”

季嵐看到她臉上一副漠然時,終於意識到她的心理可能真的出問題了,她甚至都能拿鋼筆把自己劃傷,那和鈍刀割肉有區別嗎?那種慢速的疼痛一般人忍不了的吧。

她好像對傷害自己這件事格外的有耐心。

季嵐說:“你到底在想什麽?我們不是朋友嗎?有什麽不能對我說的?”

聽到朋友兩個字,慶虞嚴肅的搖頭,道:“不,不,我們曾經是朋友,現在你有新的朋友,而我還是只認識你,唯一親近的人是可憐的余幀。”

季嵐看向她漆黑的眼珠,就好像沒認識過。

慶虞看到她面上浮現出的一抹陌生意味,覺得詫異:“我只是在傷害自己,難道自殘都是在傷害別人嗎?你怕什麽?我的刀永遠指向我自己,你怕什麽?”

已經接近質問,季嵐說:“我帶你去看醫生。”

慶虞搖頭:“我不會去的。”

季嵐很生氣:“都已經這樣了,你還沒去看過醫生,你爸媽死的嗎?”

慶虞怔了怔,然後道:“是我太無趣,是我無能,這不是病,這是我的錯。”

季嵐覺得她已經瘋了,“你的錯?誰跟你說的?”

沒得到答案,季嵐已經看透了,“你爸媽。你爸媽真的,還沒被雷劈死真的是蹊蹺了。慶虞我忍了很久了,上次你跟我說你爸媽養你很不容易,我不明白你怎麽會那麽想,難道生而不養才合理嗎?再說了,他們又不是為了你才努力的,為什麽把自己放在這麽低的位置,這半年你真的變了好多。”

她拉著她,說:“我們打車去醫院,去找我小姨,她會救你,大不了以後你住我們家,反正我媽天天念叨你,你在我們家無處不在,還不如直接搬過來。”

出了遊戲廳,從購物城出去,攔了輛車。

季嵐報了醫院的地址,可幾分鐘後,慶虞又讓司機往慶家別墅區那邊開。

她沒看季嵐的表情,低著頭說:“我回家跟我爸媽說一聲。”

季嵐沒回,過了半天,才用哭腔罵道:“要不是打不過,我就打死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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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飯後一家人一起看電視,是一出懸疑劇,據說很益智。

連續好幾個晚上都在看,今晚是這個案件的結束。慶虞坐了一會兒,看到裏面面容嚴肅,一絲不苟的心理醫生。回想起季嵐的話,她現在很痛苦,自殘會讓她興奮,也不用擔心自殺會犯罪。但畢竟不是長久之計,血早晚有流盡的一天不是嗎。

她也許,也許應該再試一次。

電視進入廣告。

她折轉嗓音,用比較天真的語氣說:“當醫生好厲害。”

慶之遠笑道:“慶慶以後想當醫生嗎?”

慶虞點頭,“想,他們知識淵博,救死扶傷。”

慶之遠說:“那就要努力,以後送你去國外留學。”

慶虞說:“季嵐有個小姨,好像特別優秀,她竟然能去跟全國最好的精神科醫師學習,以後我如果當醫生的話,一定也要和最優秀的人學習,爸爸,我好想知道季嵐的小姨是怎麽學習的。”

她目光堅定,“我想去見見她,從她那裏得到一些動力。”

說完後斂了眼皮,遮了眼底的情緒。

她才不要偷偷摸摸去精神科,她要光明正大,她要最不相信她得精神病的人親自送她去看醫生。

這是最後的堅持。

精神科人擠人,無關年齡。

慶之遠托人約了孫安絮的時間,一個小時。慶虞被帶進一間小型休息室,醫院的人說實習生不能單獨看病人,只做一些簡單的心理疏導,所以場地也比較簡陋。

慶虞覺得小一點好,比較有安全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