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其六十三(第2/3頁)

他們身上都沾染著彼此的汗水和血跡,血的味道逐漸麻木,常意嗅到他身上有股冷銳的兵器味道,像是鐵屑一般。

沈厭閉上眼睛,她脖頸間,盡是淡淡的藥香。

這樣確實暖和多了,常意闔上雙眼,在他懷裏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

山洞裏的燈火倏然一聲滅了,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裏,沈厭突兀地睜開了雙眼,瞳孔在黑暗裏反射出淡淡的光點。

他的白發,和常意的頭發糾纏在了一起,不分彼此。他眼神微動,露出一種饜足的寬慰感,在無人能看見的山洞裏,仿佛一頭擁著自己獵物的野獸。

沈厭垂眸盯著她的側顏,半晌,才收緊手臂,將她整個人都擁在懷裏,緊密相合,不留一絲空隙。

外頭天色泛白,陽光射進來幾束,照耀著山洞的墻壁,把裏頭照得柔軟而明亮。

陽光刺目,直直照向人眼睛。

常意眯了眯眼睛,視線逐漸恢復清明。

沈厭不知是什麽時候醒的,她擡頭,剛好對上沈厭望過來的目光。

白天正是趕路的好時機,他們最好趁此機會快點找個有人煙的地方落腳。

沈厭望著洞外的崎嶇石路,側了側身。

“……”他背上傷都不知凝住血了沒,還想著背她。

常意都被他氣笑了,輕輕推了一下他沒傷的胳膊:“我又不是瘸了。”

雖然全身都疼得不行,但忍耐是她習慣並且極其擅長的活。

谷底下細看的話,並不是沒有人走過,至少能看出來一條道的,也是常年有人在此經過踩踏出來的,越走地勢越往上了些,似乎能走出山谷。他們沿著這條路走了幾個時辰,到傍晚才看見有屋檐露出來。

屋檐挨著屋檐而建,這地方不小,居然有十幾戶人家。

常意快步走到沈厭面前,在一間屋門口站定,試探地問道有人嗎?

裏頭的人顯然也注意到他們,一個在腰間系了一圈麻布的婦人從屋裏探出腦袋,打量了他們兩人一番,猶豫了一會,還是從屋裏出來招呼:“你們是打哪來的?”

不怪人家警惕,他們倆現在形容實在不好看,兩人渾身是血,衣服都看不出原本的形態,沈厭臉上雖然在土裏摸爬打滾過一回,灰頭土臉的,仍然遮不住他雪白的頭發。

這婦人還沒尖叫著讓他們走開,已經算是大膽了。

常意早就想好了說辭,頓了頓,隨即流暢地解釋道:“大姐,我們不是壞人,路上遇到了劫匪想殺人謀財,我夫君護著我,我倆僥幸才活下來……這血都是他身上的。”

這山裏確實有不少落草的強盜土匪,看眼前這小娘子面容稚嫩又俊俏,一張俏白的臉蛋嚇得無一絲血色,婦人心裏信了少許。

婦人問道:“這是你家漢子麽?怎麽也不說個話?”

婦人神色狐疑。

常意不是第一次被問這句話了……沈厭犯了病,就是這樣的。

常意說道:“他是個傻子。”

婦人盯著沈厭看了一會,看到沈厭確實只盯著他婆娘看,眼珠子動也不動一下,確實不像個正常人。還有疑問:“他怎麽長得這樣

意解釋:“他是得了病,才會這幅模樣。”

她適時擡起胳膊掩面,語氣悲戚:“我此番就是想帶他來長留縣尋陳醫仙治他這病的。未曾想到路上遇到劫匪,險些喪命。”

她說得半真半假,天衣無縫。婦人一聽她是來尋陳路平看病的,頓時信了一大半。

婦人招呼他們進院子:“這陣子找醫仙的人可多著呢,也不知道你們能不能等到,先進來收拾一下吧。”

她探頭過來。

“你家漢子傷得重不重呀,我家裏還有些止血的粉子,是醫仙發給我們的這些村民的,很靈的,給他塗點吧。”

常意消化了一番婦人的話,聽她意思,醫仙應該來過這裏。

常意愕然道:“這是長留縣嗎?”

“不是,這是方村哇。”婦人操著一口濃重的口音說道:“不過也離得不遠,坐牛車半日就到了。你們要急著去也沒用的,現在去也見不到醫仙的。”

常意心裏有諸多疑惑,不好一口氣問出來引起婦人懷疑,只好暫時按捺不發。

她低頭攥住沈厭的手,說道:“實在叨擾您了。”

她笑呵呵地說:“不要緊,您說那文縐縐的話我聽不大懂,我們家還剩一床鋪蓋,你們隨便住哪裏都行。”

常意問道:“我喚大姐什麽好?”

婦人說道:“大秋,旁的人都叫我大秋嫂。”

常意跟著她進屋,發現他們屋裏擺了一張破舊的桌椅板凳,還有一塊石頭做的屏風,婦人給他們張羅出一個屋子,以為他們真是夫妻,裏頭的坑也不大。

大秋嫂又拿出來些金創藥粉,幫她打來井水方便她擦洗。

常意又道了謝,她身上雖然沒有銀錢,但還有些值錢的首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