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其三十六(第2/2頁)

把惶惶不安的劉兵足安排走了,侯星才敢問:“前輩,這事......我們究竟是為什麽不能管啊?”

封介無奈地搖搖頭:“你還聽不出這苦主話裏犯事的人是誰嗎?”

侯星也太遲鈍了。封介也不想帶下屬的第一天就遇到這種事,可人都來了,也沒辦法,只能怪他沒提前和談華鈺問好。

“他說的人,難不成我還認得......”

侯星把劉兵足剛剛的話又翻來覆去地想了幾遍,恍然大悟,這人他還見過一面的,隨後拿指尖在桌子上畫了三點,望了望封介。

他寫的是一個水部。

沈,從水。

少年白發,這樣的人,整個京城都挑不出第二個。

難怪劉兵足一路告到京城,也沒有一人敢接,只是讓他再往上說。沈厭孤僻,別人不敢得罪他,想把他拉下馬的人也不少,這樣一路沉默下來,劉兵足才能憑借著這樣的事來到了謫寺前。

背後不知道經過了多少人的手。

可封介也不敢管,他能安安穩穩地坐在謫寺寺卿的位置上,靠的就是他不偏不倚又能左右逢源的圓滑。

解決這事,有比他更適合的人,談華鈺把人送到他這裏,恐怕本來也是抱著這樣的主意。

“真是只狐狸。”封介感嘆道。

侯星發現這其中關系,比他在大理寺當差時要復雜千百遍,他連看懂都有些吃力。

封介是誠心想教他,主動跟他解釋道:“談華鈺既然把他送來,肯定是知道這些事的,他明明可以直接把這漢子交到他上峰手上,卻還要特意繞一個彎子引來我們這邊,就是為了借我們的手。”

“這些中官,心思就是多。”封介說這話也只是感嘆,並無多少諷刺的意思。

“談大人竟是中官嗎?”侯星有些驚訝,中官,用民間的說法就是閹人。榮朝中官並無多少權柄在身,若是做了閹人,恐怕最好的出路也只是在皇帝身邊伺候。

“你對京城的勢力真是了解的不多。”封介聞言嘆了口氣。

侯星羞愧:“我一直埋頭讀書,並不善交際,確實了解不多。”

“談華鈺是中官,但不是內侍,其中緣由我也不了解,凈身大概也不是他自己的意思,前朝的事,誰說得清楚。”封介簡單地提點了他一下,隨後說道:“你可知道我們要找的那人是誰了?”

談華鈺是建安司的人,這他知道。

既然這事最後還要落到談華鈺上峰的頭上,侯星想了想,猜到:“莫不是樞機處那位......”

他有些不敢輕易說出這人的名字,榮朝的女子地位不同於前朝,當時還未定下國號時,大家就知道這天下有兩位聖主。

皇帝和皇後,並稱二聖。前幾年前,皇後在軍中的勢力,還未必低於皇帝,還有自己的謀士和軍隊。

唐靈不是依附男人指點朝綱,而是真真切切地把握著實權。

當時天下嘩然,可沈閔鈺就是樂意與自己的妻子分享權力,任憑旁人再怎麽指摘也沒有用。

除了唐靈,當時還有一位女子,也在軍中和男人平起平坐,掌握大權。作為唐靈的僚屬,她以女子之身官至上卿,手段可見利落狠厲。

她更是在唐靈養病不出後,接管了唐靈手裏的大部分權利。

可是定完國號後,她便主動請辭。皇帝撤了她的實職,卻又封了她一個建安司領事的高位,看上去像是忌憚,又像是器重。其中深意讓人實在無法揣摩。

她自此沒再在朝廷上露過面,行事又不像沈厭那般高調,朝廷每年都有新鮮血液注入,侯星可以說,大部分人都想不起她的存在了。

侯星沒想到還能和她有關,期期艾艾地說道:“前輩,你是說那位——十娘子麽?”

“噓。”封介把手放在嘴前,做了個慎言的動作:“現在可不能叫她十娘了......待會,你還是喊她常領事吧。”

“別緊張,放輕松點。”封介又拿出他的口頭禪,笑眯眯地和他勾肩搭背:“正好,你不是還有東西給她麽?”

侯星一路想破了腦袋,也沒有想通自己會有什麽東西要呈給這位大人。

直到他踏進建安司的門檻。

封介顯然和裏面的人很熟,掛著笑首先便抱怨道:“常大人,想見你一面可真不容易——難得聽聞你出宮一趟,我可不就眼巴巴地找來了麽。”

建安司裏都是文官,最裏頭也是最大的一張桌子上擺滿的磚頭大的冊頁,幾乎把後面的人埋在裏面,書中伸出只白得過分的手,把礙事的東西往旁邊推了一點。

侯星看見案牘後擡起一張許久不見的臉,面容白皙,氣色卻比在常家好了不止一星半點。

常意和他對視一眼,看到是侯星,終於露出點疑惑神色:“你們找我有什麽事?”

封介抱手:“你的人惹出的事,自然要你來管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