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偷情三十

劍為兇器, 即使無意之下,控制不好也可能劃傷皮膚。

距她咫尺之間門的劍尖卻很穩,穩到不像人在使用, 常意放在劍尖的那朵玉蘭,都沒見得有半分移動。

持劍的人落了一身白色花瓣,但玉蘭的白比起他雪白的頭發還遜色幾分, 沈厭穿著一身緋紅色的官服, 突兀詭麗。

迎著常意了然的目光,沈厭目光輕移:“沒躲你。”

常意拿手抵在劍尖前, 嫌棄地扭過頭。

“別拿劍指著我。我前些日子進宮,那日好像是你輪值吧。不知道沈大人在京城還有什麽其他事要忙,連樞機處都顧不上了。”

沈厭沒想到被她戳破, 手腕一抖, 把劍尖上的玉蘭彈回了常意手上, 收回了劍身。

他皮膚冷白, 耳根都染上一層帶著怒意的薄紅:“我有事。”

常意把他推到一邊:“隨你。”

她手上沒多少力氣,卻把沈厭推了個踉蹌。

這人突然發病, 她千辛萬苦把他帶回來,自己還沒生氣呢, 也不知道他變扭個什麽勁。

“我只警告你一次,等我處理完前朝這通事,你必須得繼續喝藥......”常意一邊往前走, 一邊回頭訓他。

她無意間門撥開擋在面前的玉蘭枝條, 嘴裏的話不禁停了下來, 連後面要說什麽都忘了。

玉蘭林中,賞花的女子聽到了動靜,柔和的目光看向她來。

女子身穿一襲十二破簇蝶百褶裙, 上面金絲宛如活物般流轉,她圓圓的眼睛裏滿是好奇和生疏,溫言細語地開口道。

“你是誰呀?”

常意眼簾下墜,纖長的睫毛像蝴蝶般輕閃,她眼神輕閃,跪下沉聲道。

“臣常意,見過皇後娘娘。”

唐靈嗯了一聲:“你起來吧。”

唐靈顯然很喜歡這片玉蘭,因此對突然冒出來的人興趣並不高,讓常意起來後,便不再看他們,而是又轉過身去看花了。

常意驟然跪下又站起來,一時有些頭暈,一只手扶住她胳膊,把她拎起來。

她回頭看了眼沈厭,口型微動。

沈厭淡淡道:“陛下今日攜皇後娘娘賞花,我奉命在周圍護衛。”

常意小聲道:“陛下在此,怎麽也不清場!你可知道今日他們在這辦詩會,外面的人隨時可能進來。”

“好了,你別怪他,是朕安排的。”

眼看常意要對沈厭發難,皇帝哭笑不得地走到他倆面前,揮手免了常意的行禮。

皇帝剛剛也沒在唐靈身邊,只是不遠不近地跟在後面。

皇帝的眼神還放在唐靈身上不曾移開,有一搭沒一搭地和常意說道:“朕已經跟童家的老爺子吩咐過了,消夏詩會是歷來傳統,不必改期......朕也覺得,人多點好,讓靈兒沾點煙火氣,說不定病就好了。”

唐靈這樣已經五六年了,一開始只像是離魂症,只留存差不多十來歲的記憶,慢慢地一點一點恢復了些記憶。

但不知怎麽的,突然變得更嚴重了,有一段時間門裏,她每天都以淚洗面,嘴裏念叨著那個流掉的孩子,誰也勸不動。

有一天,她突然不哭了,只是也記不得人了。

即便和她重新認識,短則幾個時辰,長則兩三天,新的記憶就會徹底在她的腦海裏被抹去。

她變得似乎是比以前更開心了,也不再歇斯底裏地哭了。

常意注視著她天真的臉龐,輕闔上雙眼,不忍再看。

“都怪我。如果我能再早點......”

如果她能早那麽片刻,唐靈就不會失去自己唯一的孩子,也不會變成這副模樣。

“你沒必要自責,天地之禍,非人力所能阻止。”皇帝只是淡淡地說了她一句。

沈閔鈺深知常意雖然看上去圓滑,內裏的性子比沈厭還倔得多,這事已經成了她的一個心結,他是輕易勸不動的。

“倒是難得見你出來玩樂。”皇帝背手道:“外頭的詩會好玩嗎?”

常意不置可否:“權貴的消遣罷了。”

皇帝有些感嘆:“天下才太平幾日,這些精巧玩意倒是傳承千年了。”

“沈厭。”皇帝若有所思道:“朕差點忘了,你和他們也是同齡,你不如也去玩玩,讓禁軍在此把守就行了。”

沈厭拱手應了是。

“行,你們倆出去吧,正值青春,也都有些鮮活氣,別一個兩個的都板著臉。我看那些京城裏的孩子都呼朋喚友的出去玩,你也去交兩個朋友,別整日悶在府裏。”

皇帝特意看了眼沈厭,開口趕人,常意知道皇帝八成是嫌他們在這礙眼,也慢悠悠地晃出來了。

常意和沈厭並肩走出玉蘭林,遠遠地看了一眼男子那邊的詩會,頭也不回地說道:“去吧。”

沈厭垂下眼,腳跟紮了根似得:“你怎麽不去?”

“我是女子,怎麽去男子的詩會。”常意斜他一眼:“越上層的人,越喜歡創些規矩馴化別人,照理說像我這樣身份的貴女,是不應該和你——這樣的外男見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