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掩蓋十八(第2/3頁)

可這些話,他怎麽能跟她開口。

他和常意平靜的眼睛對上一瞬,別開了頭。

常意再次垂眸,所有人都緊盯著她的臉,等待著她說出答案。老夫人只等著她受不了壓力做出退步,然後將侯星打發出府。

她一字一句道:“她有罪,就應當由大理寺來處置。”

老夫人不滿道:“你到底想怎麽樣!我都說了會給你一個交代。”

常意冷淡一笑,露出了少見的輕蔑神色。

“我要她死。”

老夫人勃然大怒,將手裏的茶碗猛地砸向常意的臉,怒吼道“你給我跪下!”

常熙回和侯星下意識地要上去擋下飛過來的茶杯。

侯星站得近,揮袖打開了茶杯,但茶杯掉在地上炸開,常意閃躲不及,還是被彈起來的茶杯碎片劃破了臉。

侯星看她臉被劃傷,面露焦急,女子臉的重要性,連他這個大老粗都知道。

常意迅速拔出那一小片嵌在肉裏的碎瓷,拿袖子擦了擦臉上的血,一邊對侯星搖頭,示意他別擔心。

常熙回不可置信地回望老夫人,不懂她為什麽要這樣。

老夫人揮開丫鬟的攙扶,一下子站起來。

“跪下,你聽不懂嗎!我看你來我們府裏,就是來作亂的,你是來害我們的!”

她說完,看著常意不為所動的樣子,眼睛一翻,一副快要咽氣的模樣。

府裏頓時亂作一團,有給老夫人掐人中的,有勸老夫人消氣的,有收拾碎片殘渣的,還有給老夫人扇風的。

侯星目睹這一切,只覺得離譜又荒唐,明明發瘋傷人的是這位老夫人,所有人都在勸老夫人別氣傷了身子,沒有一個人關心真正受傷的常意。

他知道常意是不久前才被接回家,地位尷尬,但只有現在親眼所見,才知道這一切有多難受。

他看向常熙回。

常熙回雖然目露不滿,但父親和母親都在圍著老夫人轉,他便不敢再吐露。

“你真想逼死你二妹妹是不是?”老夫人喘著粗氣說道。

“是她要殺我,哪來我逼死她的話。”

常意似笑非笑地拿著染血的帕子陳述。

“你怎麽跟祖母說話的!”看老夫人又要被氣暈,淮陰侯看常意一點也不在乎老夫人的模樣,也抽不出空去罵她。

他暗含威脅地對侯星說。

“侯大人還是走吧,這是我們家的家事,知道太多,對誰都無益——我們家老夫人可是四品的誥命夫人,氣出個好歹來,皇上問責,誰都逃不了幹系。”

若是一般的大理寺推官,遇到這種陰私家事,早就識相地告退了,哪有像侯星這樣還傻不愣登地巴在這裏不走的,好像看不懂人臉色一般。

“侯爺放心,下官一定原原本本地上報皇上。”侯星氣極反笑,拱手說道。

他入官場以來,一直堅持本心、不願讓步,即使貶官也不以為意,他要堅持自己的人格,便要付出相應的代價。

他從未像這樣氣惱過自己只是一個七品的司直,沒權利在淮陰侯面前強硬地把人帶走。

話說到這種程度,他只能告退。

他回頭看了一眼淡然而立的常意,心裏湧上一股無能為力的失落感。

少女背對著他,低頭不語,一幅無悲無喜的模樣,仿佛已經習慣了這樣的不公。

他終究還是沒能幫上她的忙。

——

常意心裏沒那麽多春傷秋悲,她沉思了一會說:“父親怎麽打算?”

淮陰侯拿不定主意。

看了眼跪在地上的常步箐,他不想就這樣輕易地放過她,可同時,他也不敢惹母親不快。

大理寺的人一走,老夫人好像氣又喘上來了一般,指使道:“到底是一條血脈,總不能真要了她的命,明日一早把她送走就是。”

這下常熙回都忍不住了,表情難看地插話:“送到哪去?”

“京城兩百裏外不有個鄉下莊子,送到那去不就好了,讓她每天抄經,也算是向老天爺贖罪。”

老夫人不痛不癢地說道,又看了眼沒出聲的常意,心火上頭。

“你也去祠堂跪上一晚,你為人這樣狠毒,不顧家人情誼,叫人以後如何放心!好好到祖宗跟頭懺悔懺悔,自己今日在人前犯了什麽錯!”

安排完一切,老夫人徑直回了屋,也不管其他人心情幾何。

淮陰侯不敢忤逆老母親,神色復雜地對常意道:“去吧,就待一晚,為父會處理這事的。”

常熙回欲言又止,只能看著常意被帶去了祠堂。

——

原本一件驚天駭人的毒殺案,就這樣在所有人的掩飾下輕描淡寫地掀了過去。

等到明天常步箐被送走,時間一長,誰還能記得她之前做過的事?

沒有一個人得到了公平,常意這個最大的受害者甚至還被罰進了祠堂。

這常家簡直離譜到極點,實在非正常人能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