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真相十七

“姐姐,你在說什麽玩笑呢?我怎麽聽不懂?”

常步箐強裝鎮定,放開了挽著常意的手,一臉泫然欲泣的模樣。

“你也聽見我說什麽了,常步箐,不用在我面前裝傻——我也想知道,害了這麽多人性命,你活得又比以前好了多少。”

常意意外地平靜。

“不用這麽緊張,我們隨便談談就好。”

常步箐面色變換了幾回,最後不再維持臉上柔弱無害的表情,沉下了臉色。

常意和她看似一對好姐妹在閑談一般,親親密密。

兩人相攜而行,不知道走到了何處,常步箐四周張望了一下,見只有她們兩人,她也不再客氣。

“你是什麽時候發現......推你的那個人不是常笑鶯。”

見她最關注的居然是這一點,常意心知她應該是極其自信這手禍水東引的計劃的。

常意淺笑:“一開始。”

常意從進入常家的那一刻,就沒有懷疑過除了常步箐之外的任何一個人。

她試探常笑鶯和常熙回,不過是想從他們的視角裏得到當初不曾發現的細節。

“不可能。”常步箐咬了咬唇,矢口否認。

常意那晚的墜井是她最完美的計劃,沒有一點破綻,哪怕最重要的主體常意沒死在其中,也不影響這件事的完美。

天時地利人和。

夜襲的風沙掩蓋了聲音和動作,常笑鶯的出現替她抹去了嫌疑,起義軍的進攻致使沒人去細究常意的死活。

哪怕她之後再怎麽精心謀劃,也做不到這樣順利完美的程度。

所以她完全不能接受常意那輕描淡寫的一句——

“一開始”

怎麽可能是一開始呢?!

到底是哪裏出了錯。

她抓過常意的手,渾身顫抖:“不可能,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懷疑我!”

常意挑眉,一手拂過她的手腕,她纖細的手腕上掛著一個玉鐲子,是她身上唯一的首飾,顯得她整個人清淡又脫俗。

進淮陰侯府的第一天,她就看到了常步箐手腕上的這個鐲子。

常意用手指挑起這鐲子,淡淡地說:“二妹妹好念舊,這鐲子一帶就是十幾年。”

“當初磕在井邊,沒什麽損傷吧?”

常步箐打了個冷戰,馬上用手緊緊地捂住鐲子,可是說什麽都已經晚了。

“如果我是你,那晚上過後,我不會把任何可能變成證據的東西放在自己身邊。”

常意語氣不激烈,好似在和她話家常一般,還給她提了個建議。

“你很細心,那麽應該是這鐲子對你來說,有什麽特別的意義——你母親的東西?”

完全被看透了。

她明明一個字也沒吐露,眼前的這個人卻仿佛將她的骨肉剖開,裏裏外外全都看了個明白。

這只鐲子是她那早死的娘留下來唯一值錢的東西。

她日日帶在身邊,就是為了提醒自己,她活在怎樣一個吃人的地方。

她不吃人,便會被別人吃了......就像她那個死於難產的娘,死得安安靜靜,到最後都沒有等來大夫人請的醫生。

她自己都不記得那晚鐲子有沒有磕到井邊,為什麽常意竟然記得——還記得那麽清楚,只通過一聲鐲子的磕碰聲,就咬死了那個人是她!

她不信!

她冷靜下來,把手從常意手裏抽走,淡淡地說道:“府裏帶鐲子的人很多,姐姐憑一個鐲子便要血口噴人了?”

“是,那便算我錯怪你了。”

出乎常步箐的意料,常意爽快地不再提起鐲子。

“你先聽我說,如果你覺得有不對的地方,大可以糾正我。”

“三月廿六那天晚上,父親回府,府裏上下準備跟靈帝一起南遷,你在老夫人房裏伺候,聽見老夫人挑唆大夫人把我娘和我趁亂扔進井裏。”

一個人的念頭不可能憑空閃現,即使是從腦海裏突然冒出來的想法,也一定有什麽在記憶深處影響著她。

“你一開始可能確實沒想著害我性命,聽到老夫人說的話,也只是聽到而已。”

“是什麽驅使你去了花園,是常笑鶯嗎?——你聽到了屋外有動靜,主動要求出去看看,結果發現了失魂落魄的常笑鶯。”

“你跟到了花園,發現我和常笑鶯在爭執,你心裏隱隱冒出一個念頭,但你還抓不住它具體是什麽。”

“直到起義軍夜襲,你才意識到,這是一個絕佳的好機會。沒有人知道你視力異於常人,在飛沙走石中也能如平時一樣視物。”

“你只要把我推下去,動動手的事,可以為你帶來很多好處。不僅可以把責任推給嚇得六神無主的常笑鶯,撇清關系,更重要的是——可以把你們三個人綁在一條船上,逼迫常笑鶯和常熙回在以後的日子裏,不得不與你交好。”

共同的秘密是促進人之間感情的最好方法,一個殺人的秘密,是更無聲更緊密的聯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