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夜探十四(第2/3頁)

常意沒矯情地嫌棄,只是沈厭個子太高了,她要是趴在他胸前,除了他衣領上的刺繡外,什麽也看不見。

她雙手攀著沈厭的胳膊,借力把腦袋探出來看路。

沈厭空出一只手壓在她腦袋上,微微施力把她按回去。

“過了常寧街,再往北去幾裏就到了。”常意擡頭對他說,淮陰侯帶她來過一次,她在路上就暗自記下了路線。

沈厭沒回她,常意卻知道他已經聽見了,不再說話。

片刻,沈厭勒停韁繩,在一座孤墳邊停下。

常意把鶴氅搭在馬背上,翻身下馬,走上前。

“這就是我娘的墓,往下挖六七尺左右就行了。”

既然都已經被皇帝逼著來幫忙了,沈厭也不跟她再犟嘴,幹脆地走到墓前,示意她退到一邊去。

“你不用鐵鍬之類的嗎?”常意退到他身後,懷疑地看了他一眼。

“你可以用鐵鍬慢慢挖。”

沈厭瞥她,示意她要麽自己動手,要麽少廢話。

夜深人靜,烏鴉的啼叫伴隨著眼前的孤墳,透露著絲絲詭異的氣息。

他們倆都是屍山血海裏摸爬打滾起來的,一個比一個膽大妄為,沒有一點害怕的模樣。

兩人相看一眼,沈厭抽出長劍,寒光閃閃,直接對著地面一斬,淩厲剛猛的劍風橫劈直下,帶動周圍風聲呼嘯而來,冷氣森森。

一片沙土飛舞,等片刻平息後,原本平整的地面留下一道如同溝渠般的劍痕,不偏不倚正好六尺。

劍氣在暴露的棺槨正面留下一道淺淺的劃痕。

常意倒吸一口涼氣。

“這樣行了?”沈厭揮劍清開旁邊塵土。

“嗯。”常意穩住心神,跪到旁邊往下看了眼,說道:“你把周圍的長釘挑了,再打開棺蓋。”

沈厭一言不發,用劍尖一一挑開釘棺的鐵釘,全部挑完後,他用手一推,棺蓋生生移位了兩寸,實木的棺蓋少說也有一個成年男子的重量,卻被沈厭輕松推開,露出了棺中的景象。

常意屏住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棺內的屍體。

過了片刻,她晦澀開口:“果然。”

數年過去,皮肉不存,棺裏的屍骨通體變黑,如同墨汁一般,在月光下散發著不詳的顏色。

常意沉默了許久,對沈厭說道:“你看看她頭骨,是不是和今天那具屍體的頭骨相似。”

沈厭半跪下來,像下午那樣在頭骨周圍摸了一圈。

“頭骨上都有一樣的裂痕。”

她娘和二叔那個侍妾檀回,果然都是死於毒殺,而且是死在同一個人手裏。

她察覺到一股不容忽略的視線,發現沈厭還在看著她,似乎在等她解釋。

常意:“......”

常意理了一下思路,對他說道:“你知道什麽毒會使人說不出一個字、發不出一點聲音,只能在腦裂之痛中死去,還不能用銀針驗出來嗎?”

“鴆毒。”

沈厭皺眉:“這世上已經沒有鴆鳥了,哪裏來的鴆毒?”

常意緩緩答道:“就是因為知道這點,我才遲遲不敢確定。”

鴆鳥是世上最毒的鳥,雄鳥名運日,雌鳥叫陰諧,身披紫色羽毛,只食用各類毒物。

相傳只要用鴆鳥的羽毛浸酒,就能做出含有劇毒的鴆酒。

這種毒酒服用後發作緩慢,不易察覺。發作後往往不能言語,只能在腦裂之痛的折磨下等死,死後也不能用銀針驗出。

這都是古籍記載,鴆鳥在民間早已成了傳說,可他們倆這麽確定世上再無鴆鳥,是因為最後一鴆鳥,就死在前朝大周最後一任皇帝手裏。

那位糊塗了一輩子的昏君,當著所有人的面掐死了這鴆鳥,飲血自盡了。

“我娘死的那晚,丫鬟說她發熱冒汗,神色痛苦,卻一晚上都沒有發出一點聲音;檀回吊死在我屋子裏,看她的嘴形,死前肯定有過呼喊掙紮,卻沒有人聽到動靜,直到我的丫鬟回屋,才發現她的屍體。”

常意說道:“她們不是不想說話,也不是沒力氣說話,是說不了話。”

“鴆鳥只有周朝皇室才飼養。”

沈厭也認真了起來:“用毒那人跟前朝有牽扯。”

“常步箐......”

常意沉思,怎麽也想不到她這樣連出門都難的閨秀,是怎麽和前朝扯上的關系,甚至利用鴆毒接連殺人。

“你懷疑她?”

“不是懷疑。”常意搖搖頭:“她認識的毒草,恰好是用來喂養鴆鳥的食物;按這樣推測,她身上的香囊,應當是怕自己被鴆鳥誤害才配的解毒方,不管如何,她都是目前嫌疑最大的人——我不相信有這樣的巧合。”

只是其中還有些說不通的地方,還需要佐證。

沈厭冷肅道:“讓她進地牢裏走一遭就知道了。”

她背後牽扯前朝,順藤摸瓜,說不定能找到玉璽的線索,要是進了披雲司的地牢,她還有命出來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