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林淮竹一直以為自己母親是位名不經傳的女修,雖然靈力低微,但樣貌才情樣樣俱佳。

因此他父親一見傾心,不顧家族反對,執意娶了他母親。

這個故事是林淮竹從小聽到大的,沒見他母親之前他一直未曾懷疑過。

後來林淮竹才知道她姓雲,還是南陵那個曾名震修真界的雲家。

據說雲家血脈十分特殊,男子皆是純陽體質,而女子則為至陰之體。

這兩種體質至純至凈,於修行大有益處,修行到一定境界還可以駕馭天地之源,以靈氣幫人洗髓增長修為。

所以雲家無論男女皆是威名赫赫,求親提娶的男男女女幾乎要踏破雲家家門。

也因這得天獨厚的天賦,雲家人丁凋零,到他們這一代只剩下林淮竹母親一人。

在她十三歲時跟同樣年少的沈遠膳外出遊玩,被人擄走後便下落不明。

林淮竹的外公為她算命格,發現她的額明燈已滅,以為唯一的愛女身死,至此生了心魔,瘋瘋癲癲不知去向。

至於當年是誰擄走他母親,又為什麽會被囚禁在林家,林淮竹便不知道了。

知曉當年真相的人,都死在林家滅門那晚。

正是因為林淮竹繼承了雲家血脈,所以那日他被沈遂扔到亂葬崗命在旦夕時,厲鬼才會救他。

外面的人都在傳雲家人人皆為得天獨厚的爐鼎,厲鬼將他囚禁在此,打的就是這個主意。

世間爐鼎分兩種——

一種是陰陽采補,也就是世人常說的合歡術。

另一種是吸化他人的修為,將對方的根骨當做自己增長修行的容器。

只不過雲家人才輩出,無論男女修為都十分高,爐鼎之說外人也只敢想一想。

看著沈遂脖頸烏青的掐痕,林淮竹眼眸深而幽邃。

為什麽要救他?

這已經是沈遂第二次舍命相救了,林淮竹不明白平白無故他為什麽對他這麽好?

他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世,是不是也想他當他的爐鼎?

有那麽一瞬林淮竹是想親口問出來,但在開口之前又將話咽了回去。

溶洞震勁越來越大,煙塵滾滾,石子噼裏啪啦砸在銀傘上,宛如下了一場急雨。

沈遂抱緊林淮竹,將傘面壓低,以防石子飛濺到眼裏。

他鼻尖蹭著林淮竹耳垂,溫熱的呼吸拂過林淮竹面頰。

林淮竹不自在地側了側頭,一垂眸便看到沈遂頸部厲鬼留下來的指痕。

等林淮竹反應過來的時候,指肚已經撫上那道瘆人的淤青,他呼吸一頓。

林淮竹偏頭看向沈遂。

沈遂對此毫無察覺,他注意力都放到了厲鬼那邊,唇死死抿著,面上是不加掩飾的焦躁。

千機閣的修士太不靠譜了,怎麽還沒有下來?

林淮竹落下手,放慢呼吸,盡量減少自己的存在感。

在沈遂無暇顧及其他的時候,林淮竹觀察著他,探究著他,不放過他神情的每一個變化。

眼看著厲鬼在十八根鎮魂釘的攻勢下,動作逐漸慢了下來,沈遂提在喉間的那顆心才稍稍放回去。

一時半刻厲鬼騰不出工夫對付他倆。

沈遂松口氣,這才想起林淮竹還窩他懷裏。

在沈遂看來那瞬,林淮竹不動聲色地垂下長睫,似是虛弱地趴到沈遂肩頭,被甘露滋潤過的唇泛著水光。

哪怕再狼狽也是一個漂亮的小孩兒。

沈遂一邊清醒的知道懷裏的狼崽子是男主,他絕不會出事,一邊微微俯身,放低肩膀讓他靠得舒服些。

畢竟漂亮小孩兒誰不喜歡?

像林淮竹這種的小崽子,他以前在孤兒院一口氣能逗哭四五個。

“餓不餓?回去讓人給你做好的,現在只能先吃一顆這個。”沈遂取了一顆辟谷丸放進林淮竹口中。

林淮竹沒說話,乖乖咽下褐色丹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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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道月霜般的白光從溶洞頂的裂痕中迸射進來,在漆黑的洞內如水波流轉。

光影掠過林淮竹精致的眉,在他眼眸停留一瞬。

感受到殺機盎然的劍氣,林淮竹扣住沈遂的手腕,抱著他往地上一滾。

轟隆一聲——

溶洞頂被凜然的劍氣削去一半,強盛的日光伴著塵土簌簌而下。

被摁在地上的沈遂吃了一嘴土,他面色難看地呸呸兩聲。

蕭子殊持劍往洞中探去。

溶洞中央停著一口紅棺,棺木仿佛鮮血侵染過,在地上埋葬多年顏色仍舊艷麗。

棺底卻漆黑如墨,上面貼滿黃符,又鎖著玄鐵長鏈。

鐵鏈的另頭連著一個身形佝僂,面容醜陋的厲鬼。

蕭子殊這劍不僅削開溶洞,還斬斷了一條捆著厲鬼的鎖鏈,將陣法破了。

厲鬼陡然輕松不少,咧嘴露出陰森鬼氣地冷笑。

亂葬崗頭頂的天又暗了下來,層層陰雲壓下,天與地仿佛要融成一線,頗有一種山雨欲來風滿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