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老公,他兇我

傅聞深回天阜灣接鐘黎時, 她正坐在梳妝台前化妝。

自從車禍醒來,不是住院就是在家休養,沒有社交需求, 鐘黎已經多日未曾盛裝打扮過。

今天特地化了全妝, 足以證明她對這場聚會的重視程度。

聽見傅聞深的腳步聲走到門口,她回頭:“幫我看看兩邊眉毛一樣嗎?”

傅聞深走到近前, 鐘黎微微仰著臉給他看。

他其實看不出鐘黎的樣子與平時有多大區別,除了眉毛描得精致了一點,唇色艷麗了一點,整個人的氣色看起來更煥發容光了些。

傅聞深在她白凈的臉上端詳幾秒, 回答:“一樣。”

這顯然不是正確答案。

鐘黎把臉轉了回去,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仔細對比:“你的眼睛是不是有問題, 明明不一樣,左邊比右邊短了一點點。”

她拿起眉筆去修改, 但右手用起來不太得力,試著描了幾下都描沒到位。

蹙眉又照了照鏡子,對傅聞深說:“你幫我畫。”

眉筆塞到傅聞深手裏, 她身體轉過來,面朝他仰起臉, 連比劃帶講解告訴他該怎麽畫:“尾巴往外面延伸一點, 一點點, 不能太多, 要和這邊一樣長。順著原來的走向, 往外面輕輕拉兩下就可以。”

傅聞深捏著眉筆, 擡手到她臉前, 順著左邊原本的眉形往外輕輕勾畫。

鐘黎眼睛眨動了一下, 羽毛似的觸感從他指背拂過。

勾了兩筆,傅聞深手下移,捏住她下巴,將她的臉轉正。

鐘黎擡眼便對上他垂落的視線,筆直地注視著她,似在觀察。

那雙黑眸沉靜而深邃,她一時也分不清,傅聞深看的到底是她的眉毛還是她的眼睛。

傅聞深松開手指:“好了。”

鐘黎轉頭照照鏡子,不長不短,剛剛好。

化完妝,鐘大小姐又開始挑衣服。

這件太素,鎮不住場;這件太可愛,不適合今天的場合;這件太端莊了,會顯得人無趣;這件有點slutty,帶出去好像她才是個小妖精……

傅聞深疊腿坐在客廳,一等就是半個小時。

等鐘黎終於換好衣服,兩人出發去赴約,抵達會所時,許奕舟等人已經到了好一陣。

這間“Five-Joy”和海尊會的中式古典截然不同,用兩個字來形容就是:朋克。會所內外處處可見重金屬元素,風格與沿途遇到的客人都更年輕化。

這地方原址是雲沂博物館,舊博物館搬遷之後,地皮輾轉到程家手裏,被最受寵的小曾孫拿來開會所,砸重金請國外大設計師操刀,裝修了兩年多,前陣子剛剛開業,邀請了不少好友來捧場,其中便包括許奕舟。

比起神龍見首不見尾、極少在各類社交場合露面的傅聞深,許奕舟跟其他圈子的交往要密切許多,提起許家二少,幾乎人人都認識。

坐輪椅來會所玩的客人不多見,坐粉色輪椅的更不多見。

鐘黎一路上收到不少目光,有兩個穿得花枝招展的女人似乎還認出了傅聞深,捂著嘴站在墻邊,瞪大眼睛一路目送。

進入包廂,裏面十分熱鬧,圍坐沙發正喝酒說笑的人們一起將視線投過來。

見了傅聞深,幾個年輕男生立刻站了起來,神態頗為恭謹。

有人先叫了聲:“聞深哥。”其他幾個便像復讀機似的跟著打招呼。

坐在中間的短發男人回頭,右耳上戴了枚耳釘,笑著說:“你今天也太慢了,在家梳妝打扮……”

說話間目光轉到輪椅,看清坐在上面的人,調侃的尾音一凝,笑容消失。

整個包廂隨之安靜。

鐘黎打眼一掃,六七個人,每張臉都沒印象。

幾雙眼睛齊刷刷盯著她,內容各異,氣氛莫名有幾分古怪。

這狀況跟鐘黎預料的差不多,傅聞深的這些兄弟們,果然對她都不怎麽友好呢。

鐘黎歪頭看了一圈,彎起溫柔和煦的微笑:“你們好啊。”

沒人應聲。

她的出現在所有人意料之外,氣氛冰結,每個人神色多多少少有點內容,簡單總結就是:“她怎麽來了?”

在這微妙的凝滯中,傅聞深神色自若,完全沒有作出解釋的打算。

鐘黎扶著他的手臂站起來,會所穿鐳射襯衣的侍應上前,將她的輪椅移開。鐘黎脫下風衣,極隨意地往身旁一遞。

傅聞深擡手接了,遞給一旁侍應。

鐘黎風衣裏穿了一條水綠色的吊帶長裙,裙身點綴水晶珠片,下擺是層疊的木耳流蘇,行走時波光微閃,裙擺如水飄蕩,清新又俏麗。

即便左腳微跛,必須扶著傅聞深的胳膊,鐘大小姐依然走出了美麗奪目的風采。

她在眾人的注目禮下走進來,幾人懂事地讓到一旁,騰出中間的位置。

鐘黎坐下來,隨手將頭發撥到肩後,目光不著痕跡地滑過這些人,挑了一個看起來最像好人的,問他:“你喝的是什麽,好喝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