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奇怪

常岸本想吃完早飯就去把床單洗了,但不知出於什麽心理,他非常不想被宋和初看到。

一耗就耗到了八點過後,老師用騰訊會議開始了隔離期間的第一堂課。

上課的前十分鐘都在和同學聊近期生活,學校目前的情況還算明朗,內部沒有再出現新增,但封校不得出入的狀態還要再持續一段時間。

宋和初在自己的屋子裏關著門聽課。

這機會不可多得,常岸沒有分毫猶豫,立刻抱著床單沖去了衛生間。

他把門鎖好,對著洗手池,在腦海裏演練了一下動作。

窮講究並不是徒有虛名,他不想把床單堆在洗手池裏洗,只好全部架在肩上,只把臟汙的部分送到水龍頭下。

他個子高,在水龍頭下搓洗需要微微彎腰,這個姿勢不太好辦,架在肩膀上的床單經常會滑落。

他一邊肩側發力撐住床單,一邊弓腰洗著手裏的東西,還要分神聽老師講課。

這老師一講起課滔滔不絕,沒有點名的習慣,常岸卻做賊心虛一樣,時不時要擡頭檢查麥克風有沒有關好。

他對於“怎樣算洗幹凈”的定義不明確,總覺得還會搓出泡沫來,沖洗多遍後低頭聞了聞,硫磺皂的味道淡淡得幾乎聞不到,應該算是洗好了。

常岸如釋重負地將被單團成一團,攬在懷裏溜出門。

眼看大業將成,在距離臥室僅僅只有一步之遙時,宋和初卻突然開門走了出來。

人倒黴起來,黴運擋都擋不住。

他們直直撞了個臉對臉,常岸懷裏的一團被單不能更明顯地展露在宋和初面前。

常岸的腳不聽使喚一樣加速,明明知道這模樣很狼狽,卻還是不受控地逃回了臥室。

離得這麽近,只有一種可能宋和初沒有看到,那就是他瞎了。

果不其然,屋子裏陷入了幾秒鐘的沉默,唯有網課老師的聲音回蕩在空中,宋和初許久後才冒出一個感嘆詞:“啊?”

常岸從未感受到這樣無孔不入的尷尬,糾結一番後索性推開門,嘆了口氣:“所以我說要把肥皂切一半。”

又是一陣沉默,大概是宋和初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最後才調侃了一句:“這才隔離幾天啊,不至於吧。”

常岸下意識想反駁,但細細想又覺得這話裏有話:“不是,就算不隔離也不至於啊!”

也許是話題跳到了一個很微妙的領域,追問下去不合適,強行略過又會很尷尬,兩人幹巴巴地對視著。

宋和初在這一刻體會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怪異情緒。

仿佛他在此時才終於意識到常岸也是個男人,是個在他的取向範圍內的男性。

他們之間的不合拍和看不順眼成為了這段關系的遮羞布,在彼此都對他的性取向心知肚明的情況之下,沒有任何一個人曾產生過危機意識。

宋和初歪著腦袋回憶了一下。

常岸在他面前從來不裝逼,怕鬼怕蟲子都理直氣壯,全然不似他對外所展現出的男神形象。這種與平時相割裂的狀態一直讓他不太適應,但有時想想又覺得本該如此。

因為不在意,所以不去演,該是什麽樣就是什麽樣。

他是這樣想的,常岸也是這樣想的。

說是以前模糊了常岸的性別也並不合適,他是直接將這個名字永久性踢出了擇偶範疇,無關男女。

宋和初看著常岸的臉,發現他的下巴已經冒出了一圈淡淡的青茬。

他終於發現了這股怪異情緒起源於何處。

是因為常岸在別扭,他感受到了常岸的手足無措,所以他才會跟著有些尷尬。

常岸為什麽會別扭?因為洗床單,還是因為昨天晚上的短時間和平相處?

宋和初微不可見地皺了皺眉頭,又很快舒展開。

對話原本將終結於此,可他卻裝作尋常地繼續開玩笑道:“不至於嗎?你那些精彩紛呈的花邊新聞可都有名的很。”

宋和初承認他在潛意識裏有意想把話題帶往這個方向。

不知是為了提醒誰。

常岸卻沒聽出來一般,一揚眉毛:“我哪來的花邊新聞,都是盧林傳出去擋桃花的……”

好像又裝了個逼。

常岸適時閉嘴:“算了,傳就傳吧。”

網課老師還在滔滔不絕地講著,宋和初意味不明地笑了笑,轉身回了房間。

常岸無端有些說不出口的堵心。

這種感覺不上不下的,說不出個一二,但就是噎在心口堵得慌,像吃了一粒容易卡嗓子的膠囊,喝了半天水也不確定到底有沒有順下去,總要惦記著。

不太好的預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