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1章(第3/4頁)

劉基道:“是沒想到,還是不願想?”

施耳慢悠悠道:“當然是沒想到。誰會相信,皇帝會封自己為大明第一功臣?”

劉基感到自己被施耳侮辱了。

他的君王和主公被侮辱了,當然他就被侮辱了。

那麽施耳是怎麽侮辱他的君王和主公的呢?

施耳說了句大實話。

劉基正絞盡腦汁想怎麽替皇帝圓過去時,施耳已經轉移了話題:“就算你不擔心我打探機密,但你與我這個吳王舊臣走得這麽近,又是在這種動蕩時刻,定會有人彈劾你。你和我關系本就不好,沒必要為我冒險。”

劉基道:“我可沒想過為你冒險,只是標兒對你的很感興趣,讓我盡全力支持你師徒二人完成。哦,標兒稱呼你們的話本為,取自春秋‘家’。他挺看重你們。”

羅本終於擡起頭,驚訝地看著劉基:“朱標?!”

劉基冷聲道:“我可以叫太子標兒,但你不想被砍頭,就不要直呼標兒名諱。”

施耳拍了拍羅本的肩膀,道:“我們能有什麽讓太子看中的地方?真是誠惶誠恐啊。”

劉基道:“我不都說了嗎?標兒看中的就是你們要寫的。他說,不僅是歷史又一個載體,你們倆自創的章回體白話也非常適合百姓啟蒙,需要大力支持。”

他沒說的是,葉錚見標兒如此推崇施耳師徒倆的,十分不服氣。

章回體不就是和說書一樣嗎?葉錚也準備寫一本章回體,就叫《大明洪武演義》,就寫皇帝創業的故事。

葉錚知道自己活不到洪武結束,所以他已經和弟子說好了,後半讓弟子續寫,一直寫到洪武年結束,標兒登基。

之後,他還讓弟子再為標兒寫一本,與羅本打擂台。

既然標兒喜歡“”,他們師徒,不能被施耳師徒比下去。

施耳發了一會兒愣,然後幽幽嘆了口氣。

劉基道:“你真的不出仕嗎?”

施耳搖頭:“我已經老了,什麽雄心壯志都被磨掉了,現在只想完成這本話本……這本。”

劉基看向羅本:“你弟子還不老,他也不出仕?皇上對敗王舊臣並無歧視。”

羅本搖頭,語氣中頗有些心灰意冷:“本不事二主。”

劉基問道:“那你舊主的兩個孩子,你也不去看看嗎?”

羅本抿了一下嘴,道:“幼主認鄂國公為義父,認太子為老師,何須我照顧?”

劉基看了羅本許久,道:“你認為你的幼主是認賊作父?”

羅本沒說話。

劉基道:“你的幼主是鄂國公救下,又是被張士誠和劉夫人親口托付給太子。劉夫人與張士德同歸於盡,既為了給張士誠報仇,也為了不讓張士德控制你的幼主。你的主公和主母都認可太子,倒是你這個大臣,仿佛想逼著幼主去死?”

羅本立刻道:“我絕無此意!”

劉基漠然道:“你現在所言,實質上就是逼著你的幼主去死。罷了,你若當官,我還擔心你會去張家二子面前說三道四,逼迫好好的孩子走入歧途呢。”

羅本面色蒼白,半晌說不出話來。

他當然不想逼迫幼主做什麽,只是無法接受幼主認仇人做父、做老師。

施耳沒有替弟子說話。他也認為弟子鉆了牛角尖。

主公和主母既然留下了這一雙孩子,自然希望孩子未來能夠過得幸福,希望血脈能夠一直延續。

若逼迫幼主為主公、主母報仇,是與主公主母的願望背道而馳。

何況,朱元璋和朱標,又真的與主公主母有仇嗎?

逐鹿天下,能者居之。

“能與我說說當年主公和主母之事嗎?”施耳問道,“你應該知道主公主母自盡前後詳細的事。”

劉基點頭,說了張士誠與朱標交談多日,將沿海販鹽其中門道細細告訴朱標,把自己“帶領鹽民過上好日子”這未盡的願望與妻兒一起托付給朱標。

他又說了劉氏裝作投靠張士德,用匕首刺死了張士德,然後同樣請求皇上,讓一雙幼兒拜在朱標門下後,決然地為張士誠殉情。

“張家二子本來是托付給張士誠舊部,但二子只親近鄂國公,見不到鄂國公就哭。這可能與鄂國公曾救過他們一次有關。”劉基道,“你當鄂國公想多兩個燙手山芋義子嗎?”

“結果朱標是太子,鄂國公還是太子嶽家。”施耳嘆息道,“真巧。”

劉基所說的事,和朱元璋公布的事相同。

民間陰謀論者並不相信,認為朱元璋在粉飾,張士誠夫妻倆是朱元璋殺的。

但劉基沒必要騙他,所以這事是真的。

他的主公,在死之前恢復成了他所忠於的英雄。施耳唏噓不已。

“貫中,你也別執迷不悟了。”施耳勸說道,“無論如何,讓主公的血脈延續下去,才至關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