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鄂國公朝堂斥奸賊

朱文正接了堂弟們回來,朱標和李文忠就不再說什麽皇帝不皇帝的話。

“去洗手。”

“我先吃一口!”

“洗完手再吃。”

“哥!你最好了!”

朱標只好切下肉,先挨個喂了弟弟們一塊,弟弟們才心滿意足去換衣服洗手。

朱文正嘴張得老大。

朱標惡狠狠給他塞了一大塊肉,差點把朱文正噎死。

朱文正雙手捧著吐出來的肉繼續吃,也不嫌棄臟。

朱標本來是惡作劇,但他再次發現,對正哥惡作劇一點成就感都沒有。

之後兄弟幾人吃著烤羊啃著瓜果唱著歌,好不快活。

除了朱標不是太快活。因為哥哥弟弟們的鬼哭狼嚎實在是太吵。

兒子侄兒外甥吃著烤羊啃著瓜果唱著歌的時候,朱元璋正坐在龍椅上,一只手肘擱在龍案上,手背托著下巴,看台階下的大臣吵吵鬧鬧。

他們已經吵了一天。

大朝會的時候,大臣們都會站著,朱元璋的龍椅前面也沒有桌子;小朝會上,朱元璋和大臣都有椅子和桌子,桌子上還有筆墨紙硯,有些公務在小朝會上就解決了,提升了許多效率。

後者是朱元璋在當豪商的時候學到的經驗。

大朝會只是走個過場,一般小朝會才是維持大明日常運轉的最高會議。

現在空印案已經被查得差不多,該定下第一批處罰名單。小朝會吵得不可開交。

但滑稽的是,和支持處罰空印案的大臣吵架的不是另一批朝廷重臣,而是一個“草民”。

朱元璋坐在最上首處,大臣們坐在兩側,出列的人就在中間站著說話。草民不是官,他得跪著。

鄭士利跪在地上,常遇春站在他身旁,兩人的爭論已經到了末尾。

鄭士利身為文人自然能言善辯,但常遇春居然真的能辯駁得他啞口無言,臉上清高的表情全無,連連磕頭辯解自己沒有不忠之心。

劉基氣得心裏咬牙切齒。

還真讓標兒說對了,講理的說不過胡攪蠻纏的。常遇春這個屯田元帥一入朝,幾乎就奠定了這場朝議的勝負。

除了朱標出的主意,常遇春自己的口才也至關重要。

在朱元璋渡江攻占集慶(南京)的時候才以匪徒之身獨自投靠朱元璋。到了大明建國的時候,即使他不是屯田元帥,歷史上功勞也僅次於李善長和徐達,越過一眾朱元璋的老鄉成為朱元璋的心腹,靠的可不只是打仗厲害。

當初朱元璋下定決心殺邵榮,常遇春的勸說就起了決定性的因素。

所以如何以言語殺人,常遇春真的很擅長。他讀過書後,能夠引經據典,對此就更擅長。

常遇春先質疑鄭士利道德,然後質疑鄭士利的忠誠,最後他含淚俯身和鄭士利並排跪著,質問老百姓辛辛苦苦種出來的糧食,為什麽運輸路途中能少這麽多?

鄭士利一臉正氣淩然,身份地位比他高得讓他仰望的鄂國公常遇春卻伏在地上哭得泣不成聲。

“臣在山西屯田,一石糧,一石糧是一畝地辛辛苦苦耕種一年的產出。臣也運糧,糧怎麽幾百石幾百石少的?幾百石,那就是幾百畝地一年的產出。”

常遇春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形象全無。

“幾百畝地,一個村就幾百畝地。那是一個村子的一年的收成,能活一個村子的人!陛下!臣是個粗人,臣也沒在元朝當過官,不知道什麽元朝官場人人皆知的潛規則,臣只是心疼消失的糧食啊!”

常遇春哭得淒慘,和常遇春共事的同僚將領臉上有的憤怒,有的悲傷。

打仗的時候,他們這群武將死死壓著那群文臣,文臣們見他們都得點頭哈腰。

大明建立後,朝堂上講規矩,要看口才。他們說不贏辯不贏,甚至聽不懂文臣們含沙射影說的什麽話。在朝堂上漸漸沒有了話語權,只有少數幾個武將勉強能夠跟上朝議。

常遇春是其中之一。常遇春不常回南京,即使已經是鄂國公仍舊奔波於各處荒野屯田分田每次回朝,常遇春都能在朝堂上引經據典,以文臣的身份,代表武將說出武將嘴笨說不出的話。

他們都很敬佩常遇春,敬佩常遇春的勇猛,敬佩常遇春不慕名利仍舊在四處為百姓奔波,敬佩常遇春和他們一樣原本是文盲現在卻能和文臣們辯得有來有往。

現在鄂國公常遇春卻伏在地上,泣不成聲。

他身邊的“草民”跪得筆直,神色淩然,好像有罪的是鄂國公,不是他。

武將們心中怎麽能不難受?

他們完全不明白。他們當百姓的時候,官員都比百姓厲害。百姓見到一個小官,也要戰戰兢兢。

為什麽一介草民,能和鄂國公並排跪在地上,還讓鄂國公哭成這樣?

文臣們都說這是民心的體現,是官民一心的體現,是皇帝善於納諫的體現,是明君的體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