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2/7頁)

陸廣全把她腦袋壓到自己懷裏,按了按,像對待孩子一樣,輕輕撫著她的後腦勺,溫聲道:“沒事了沒事了,你盡力了。”

毛英秀喝藥自殺那天,她正在外面參加考試,回來聽說以後第一時間去市醫院看了,但因為正在搶救,沒能見上,她只是留下兩百塊錢給家屬,讓如果有需要的話盡管開口。

搶救結束後,又被轉到重症監護室,家屬沒來找她,也沒聽說什麽不好的消息,衛孟喜就以為是救過來了。

她還跟陸工說,經過這一遭,毛英秀應該能想開了,再大的事,能有生命重要嗎?她還想著,能考完駕照,毛英秀轉到普通病房的話,要帶煤嫂們去看看她,勸勸她。

雖然平時真的交集不多,但煤礦家屬之間,有種特殊的天然的感情牽絆。

誰能想到,農藥的殺傷力那麽大,她剛去參加考試,下午拿到駕照,開開心心回到礦區,就聽說噩耗。

“你盡力了,你已經很棒了,真的。”陸廣全親了親她額頭,“要不,我們資助她的孩子吧,一直資助到大學畢業。”

衛孟喜這才稍微緩過勁來,紅著眼圈猛點頭,“好,我們把她兒子長到大學畢業的所有費用包了吧。”

說起這個,衛孟喜的神經頓時就蘇醒過來,她不能主動去大咧咧的告訴那家人,她怕毛英秀的婆家人會以此變成孩子身上的吸血蟲,她得先搞清楚那個男人可不可靠,要是不可靠,就得考慮娘家人。

娘家人,其實也不一定可靠。不然她在重症監護室這幾天,怎麽沒聽說有娘家人來看一眼呢?

一想到毛英秀好好個鮮活的小媳婦,就這麽不明不白的死了,她在重症監護室與死神搏鬥的時候,婆家人靠不住,丈夫靠不住,娘家人也靠不住,她的眼淚就如開閘的洪水。

“怎麽,怎麽還越想越難過了?”陸廣全趕緊拍她。

“以前,以前我聽人說,說……女人是沒有家的,娘家不是家,婆家更不是家,我……我……”

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陸廣全只能掏出手帕幫她擦眼淚,因為不知道該怎麽安慰。

衛孟喜實在是太難過了,重生以來,幾乎一路順風,哪怕遇到挫折也能從容應對,可這一次的事,就是在她完全想不到的地方,被一盆冷水澆頭而下。

這說明,她做得還不夠多,還不夠努力,還不夠成為女兒的依靠,別人的依靠。

“陸廣全你給我聽好了,以後我的閨女不許嫁出去,這裏就是她們的家,一輩子的家!”

“好,不嫁,陪咱們一輩子。”

“不行,還是得讓她們戀愛,愛情的美好,我不允許她們沒體驗過。”

“行行行,都依你。”陸廣全想到自家這仨閨女,要是嫁到毛英秀這樣的婆家……他真的想殺人的心都有。

不過,妻子說“愛情的美好”,是不是說,她對他們的婚姻很滿意?這是不是對他的肯定?

嗯,一定是的!

於是,晚上,三個閨女就發現,媽媽居然主動提出要跟她們睡,還說今晚是什麽“閨蜜之夜”,甚至還破天荒的允許她們把零食和汽水兒帶到床上去享用。

“媽媽,你不會是想……釣魚執法吧?”衛紅那鬼機靈,滿眼狐疑的問。

衛孟喜想打她兩下,但一想到以後誰要是敢碰她一根汗毛自己都會心疼,只能把手收住,兇巴巴地警告:“只允許今晚,平時都不許。”

這才是熟悉的媽媽的味道,三個女孩笑嘻嘻跑去抱自己的小枕頭。

根花作為大姐,自然是睡她的屋。

她的屋跟她人一樣,全是溫柔的粉色,帶蕾絲花邊的窗簾和鋪蓋,就連小筆記本上也封著粉色的紙皮兒,媽媽給她們一人打了一套梳妝台,她的小鏡子周圍還貼了一圈花邊。

這不,溫柔的小姑娘還知道照顧人,見妹妹們和媽媽去洗漱了,她就默不作聲的將她們枕頭擺好,拖鞋準備好,又踩在板凳上,拿了四個漂亮的小水杯,將玫瑰花水泡上。

等衛孟喜洗好過來,就發現她把一切都準備好了。

這樣的閨女,簡直就是來報恩的!

衛孟喜親親她,問她在藝術團的事兒,知道她有兩個玩得很好的朋友,過生日的時候還來過家裏,也是很懂禮貌很溫柔的人,衛孟喜就放心了。

這輩子,因為自己在礦區的強勢,因為陸工的逐步上升,溫柔的小姑娘也不容易被人欺負了。

就這樣,母女四人裹著被子,聽著外頭淅淅瀝瀝的小雨,閨女們嘰嘰喳喳說著學校裏的事,誰跟誰好,誰跟誰鬧矛盾,老師誇誰批評了誰……明明是很細微的,不值一提的,平時衛孟喜很少會用心聽的口水話,此時卻變得那麽有意思。

根花說她學舞的地方,胡團長罵了誰,誰哭了,誰又笑了,誰的舞鞋破了個洞,誰的裙子多了一圈花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