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第3/3頁)

一個握著軍權的小侯爺,一個皇帝,在這裏一直待著算什麽,出了事,連慎微這些年的打算和算計不都要白費。

就算是想彌補,人還不一定能不能活,等又有什麽用。

他說了,可是這兩人跟在這裏紮了根一樣,怎麽說都不走。

風恪就不管了,嫌他們兩個身上臟兮兮的,讓他們隨便換了身衣服繼續在這裏守著。

連慎微在冰水裏泡了那麽久,身上冷的不像活人,風恪命人在房間裏把地龍燒起來。

“我給他針灸,你們兩個誰過來,把他的手捂熱,”風恪擡起頭。

先把連慎微的身體捂暖和,不然不知道這次高燒要燒到什麽程度。

“我來吧,”厲寧封攔下了打算往前的應璟決,“我的內力穩一些。”

他蹲下來,內力附於掌心,小心把連慎微的手握在兩手中間。這雙手很好看,修長如玉,骨節勻稱,握筆握劍都很合適,卻冷的像塊冰,泛著不正常的青白。

手腕內側有反復割裂形成的刀疤。

左臂上的傷口遠多於右邊,許是右手手筋斷過的緣故,不能再受傷,所以大多數都在左邊。

他想起他腿傷的那段時間,一罐罐用在他身上的血。

厲寧封曾經問過浮猋先生,那是什麽血。浮猋先生說是藥人血。他還當師父找藥人血不易,的確是不易,因為那些血本就是師父從自己身上放出來的。

他上一年春日的腿傷,師父就是從那時開始放的血。

後來師父去南巡,一路定然不可能即時把血送到,但是他治療的時候,血卻從未間斷過,也就是說,師父是放夠了量才走的。

他記得那段時間攝政王仗著寵信不上朝還惹了些非議。

現在想來,哪裏是囂張,任誰短時間內放了那麽多血,還能若無其事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怕是整日虛弱,迅速消瘦才是真的。

厲寧封喉結動了動,垂下眼,動作放的更輕了。他從未感覺一個人是如此的易碎,力道重一點點,他都怕人會就這樣消失。

不知過了多久,臥房裏的地龍燒的旺,厲寧封維持一個動作不動,身體都僵硬了,連慎微的手還是涼的。

厲寧封有些無措:“風先生,師父的手捂不熱。”

風恪抿了下唇,指尖撚起一根銀針,猶豫了半天。他已經很久沒有這樣猶豫該不該下針。

這一針刺激生機反哺衰竭的內臟,兇猛霸道,連慎微身體虧空至此,生機不多,如今不過是拆了東墻補西墻,縫縫補補,看如何還能撐著他的身體勉強運轉罷了。

最終,他一針刺了下去。

片刻後,毫無知覺的青年身體輕微的一顫,嘴角溢出一縷血色,風恪見狀趕緊把連慎微的身體側過來,讓他趴在床邊,同時一只手輕拍著他的背。

咳都沒力氣了,弱的不如一只剛出生的貓崽子。

他剛才反應再慢點,這血嗆進肺腔又是一樁麻煩。

風恪拍了一會,擡起頭對著應璟決道:“我知道,你還有很多事不明白,當初的事情不是你的錯,但你小舅舅變成如今這般模樣,你脫不了幹系。”

“他的實力是很強,但他的身體狀況根本不允許他動武。”

應璟決:“小舅舅……為何不能動武。”

“十年前,往事如煙,”風恪沉默了片刻:“如果他這次能醒來,我再告訴你吧,你若想不起來,他是打算一輩子瞞著你的。”

厲寧封拿著一塊幹凈的帕子給連慎微擦著嘴角的血。

青年垂落的發絲輕輕一晃,肉眼可見的,剛才還是烏黑的發間,恍然多了一縷銀絲,厲寧封瞳孔一縮。

風恪也看見了,他神情並不意外,只伸手把連慎微的發絲攏了起來,其中的那一縷白,在其余烏發間顯得格外刺目。

生機太弱了。

府裏沒有合適吊命的補品。

風恪望向應璟決,語氣淡淡:“他需要東西吊命,五千年左右血參、三千年以上至露……這些都可以。”

應璟決一激靈,“我知道了。”

他用最快的速度,渾渾噩噩回了皇宮。

小志子被割傷了喉管,聲音受損,但是僥幸未死,眼下就一直在皇宮等他回來。

遙遙看見應璟決的身影後,他忙不叠的迎了上去,卻被少年天子如此狼狽,眼眶通紅的模樣嚇了一跳。

小志子甚至不太敢出聲,只小心道:“陛下……?”

應璟決的目光虛虛落在他身上。

許久,啞聲道:“我斷的,不是補品。”

這沒頭沒尾的一句,讓小志子心頭一跳。

少年天子擡手捂住臉,任憑淚水留下來,喉嚨裏壓出茫然的低泣。

“我斷的是…小舅舅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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