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你這大外甥可真不見外啊。”賀酒雙手插兜, 吊兒郎當地揶揄。

作為席亭舟發小,他深知席亭舟和姐姐一家關系平平,隨著席亭舟把「念遠」經營得蒸蒸日上, 紀家開始討好席亭舟,但席亭舟對紀家的態度始終不冷不熱。

早先紀家那個小輩紀煊,文質彬彬,進退有度, 像個小王子一樣討人喜歡,後來鬧出真假少爺的荒唐事,真少爺紀鑫, 雖說也挺優秀,可珠玉在前, 賀酒每回見了他,總覺得茶香四溢。

這孩子特別喜歡粘著席亭舟, 每次席家辦宴會, 他總像個小尾巴跟在席亭舟身後,哪怕被席亭舟甩冷臉也要往前湊, 旁人不知情,以為他們舅甥關系親厚, 久而久之傳出席亭舟寵愛外甥,欲將外甥作為繼承人培養的瘋狂言論。

經理一邊擦汗,一邊賠笑, 會所內冷氣開得足, 他卻滿頭大汗, 腿肚子打顫, 紀少爺他得罪不起, 席董他更得罪不起, 看席董這臉色,他如何不明白外界的傳言假得不能再假,那紀少爺也是滿嘴跑火車,吹牛不打草稿,可害苦了他這個打工人。

席亭舟帶人推開包廂門,裏面正群魔亂舞,「啪啪啪」所有燈被打開,突如其來的刺眼光線讓屋內眾人罵罵咧咧,“艹!誰他娘幹的?想死嗎?!”

“你媽……”終於習慣光線的半大少年,瞪著眼睛朝門口謾罵,隨機對上一雙黑沉的眼眸,冰涼刺骨,叫人不寒而栗。

屋內霎時間鴉雀無聲,一切仿佛被按下暫停鍵,連空氣都被抽走,陷入令人窒息的真空環境。

一張張年輕的面龐,血色褪盡,余下見鬼似的慘白。

“席……席……席董……”少男少女們牙齒打顫,磕磕巴巴地喚道。

有人率先回過神,急忙推出紀鑫,本來就是紀鑫請他們來的,跟他們無關。

“紀鑫,你小舅來了。”

“是你請來的嗎?”一個天真的少女問道。

她的同伴和她一樣單純,沒想太多,畢竟一開始紀鑫信誓旦旦地保證這是他小舅的包廂,他小舅很寵愛他,借用包廂而已算不了什麽。

“你小舅親自來為你慶祝誒,你好幸福!”

少女們的話無異於尖刀,刺中紀鑫胸口,他的臉火辣辣得疼,他想不到自己居然如此倒黴,小舅難得來一次,這麽巧被他撞上。

他捏緊拳頭,絕對不能讓這群人知道真相,他會顏面掃地!

“小舅舅,我朋友特意為我慶祝升學,媽媽告訴您我的高考成績了嗎?”紀鑫小跑到席亭舟面前,揚起俊秀的臉龐,眼中充滿仰慕。

他皺了皺鼻子,嘴上抱怨,卻像撒嬌,“我明明讓她先別和您說,我想親自告訴您。”

席亭舟聞言,眉梢微挑,反應過來紀鑫和方星泉同齡,剛經歷高考,垂下眼簾問:“你考了多少?”

紀鑫臉上笑容僵住,他篤定席亭舟在此之前不知道他今年高考,哪有如此冷漠的舅舅,連外甥高考成績都不關心。

身後隱隱傳出忍笑的聲音,紀鑫指甲掐進肉裏,努力擠出笑容,故作謙虛,實際炫耀道:“考得有點差,只考了699。”

賀酒:“……”拳頭硬了。

平日裏和紀鑫玩得好的朋友立刻開口:“699還叫考得差,鑫鑫你就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了,幾個人能考得過你啊,你簡直不要太優秀,我爸媽要是有你這樣的兒子,做夢都要笑醒。”

“是啊,是啊,鑫鑫你太謙虛了,699可不是普通人能考出的,你已經不能叫學霸,該叫學神好嗎!”

大家你一言我一語,把紀鑫吹捧得天上有地下無,紀鑫用盡渾身力氣才控制住不斷上揚的嘴角,宛若單純的小白花,慌亂擺手道:“沒有,沒有,我從前基礎沒打好,即使我不眠不休地學習,還是只能考成這樣。”

他抿了抿唇,眼睫輕輕顫抖,揚起一抹苦笑,“小煊從小和你們一起念書,一定考得很好吧。”

“我……我要是能早點……”他的聲音哽咽,忽然說不下去。

大家齊刷刷圍上去,拍怕他的肩膀安慰他:“鑫鑫你已經非常優秀了!都怪那個鳩占鵲巢的賤人,搶了你的東西,我才不信他能考得過你!”

“就是,人賤自有天收,他現在說不定在哪個犄角旮旯撿垃圾呢,他身上流著低賤窮人的血,怎麽可能比你考得好,咱們圈子裏你的高考成績可是數一數二的。”

周圍人的每一句寬慰,都讓紀鑫捂在手下的嘴放肆咧開,對,低賤的窮人,哪有資格和他相提並論,鳩占鵲巢的小偷就該永遠活在最底層。

“砰!”

突然一聲巨響,令現場定格,賀酒詫異地看向身旁的席亭舟,他看見了什麽?

向來斯文優雅的席亭舟竟然一拳頭砸破了包廂門,木屑嘩啦啦掉落。

席亭舟玩擊劍,玩騎馬,玩射擊,卻從不碰拳擊一類運動,賀酒向他推薦過,用來發泄情緒很不錯,他一直覺得席亭舟活得太過壓抑,需要偶爾發泄一下情緒,然而席亭舟毫不猶豫拒絕了他,理由是,野蠻人的遊戲,他不參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