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周六清晨, 距離出發時間,半小時。

“你就帶這些?”

季宗明指著眼前的一個十八寸迷你行李箱問道。

小行李箱只裝了個半滿,其實一個雙肩背就能解決, 但霍初宵懶得一直背著, 這才勉為其難挑了個箱子。

季宗明單手就能輕松把行李箱拎起來, 他晃了晃,桄榔桄榔, 裏面的東西估計還沒有外殼上的旅行貼多。

跟他那個塞得滿滿當當的二十四寸大旅行箱比起來, 這玩意兒跟贈品似的。

“這裏邊都裝了什麽?”

霍初宵想了想,掰著手指道:“防曬霜,牙膏牙刷牙缸, 一把雨傘, 一套換洗衣物,充電寶。”

“……沒了?”

“哦對了,還有。”

季宗明看著他跑回屋裏, 又很快出來,手裏拎著那個平時常背的畫板。

霍初宵自信十足:“沒了。”

季少一個頭兩個大, 耐著性子道:“霍先生, 我們這次不是去博物館, 半天就回來了。咱們這是去野營,要紮帳篷過夜的。”

霍初宵恍然:“所以沒地方刷牙, 不用帶牙膏?”

季宗明:“……”

他漸漸接受了舍友是個自理白癡的事實。

看一眼表,還有點時間,季宗明當機立斷, 決定親自給霍初宵裝行李。到時候他什麽都沒帶, 還不是要蹭自己的?

“你還有沒有大一點的行李箱?”

“有, 在臥室。”

季宗明這還是頭一次走進霍初宵的地盤, 推門而入,迎面看到的就是被畫滿意義不明圖案的墻面,其視覺沖擊之大,讓季宗明都一怔。

他記著當初這套房子都是刷的米色油漆啊?什麽時候多了這麽大個行為藝術?

仔細看,墻角還有個簽名,季宗明依稀看出一個霍字,了然。

“閑的。”他隨口道。

第二眼,看到偌大的雙人床上傳單被罩全無,反而平攤著一張風景油畫,季宗明又是一愣。

合著當初把他的床改造成晾畫架子這事兒,霍初宵屬於無差別傷害啊,連自己都不放過。他心裏倒是平衡了,還帶了點關懷地問:“床用來放畫,那你晚上睡哪?”

霍初宵:“不是說睡帳篷麽?趁著這兩天不在家住,我特意把畫晾起來的。”

季宗明:“……當我沒問。”

他想幫霍初宵從衣櫃裏拿出一卷薄被來,一擡頭卻看見床前的墻上竟然掛著一個男人的畫像,那個位置按理來講,應該是婚房裏用來掛結婚照的。

雖然他倆誰也不想看那玩意兒,但也不能掛個陌生男人的畫像吧!

還是個老外,一頭褐色卷發,穿著墨綠色外衫,像歐洲人,還是上個世紀的歐洲人,死了幾百年的那種。

季宗明怎麽看那畫怎麽不順眼,主要是看裏面那個男的不順眼。霍初宵不是愛畫麽,家裏墻上全是他的大作,怎麽唯獨臥室裏掛幅格格不入的人像?

“這誰?”

霍初宵難得鄙夷地看了季宗明一眼,像是聽到了一個十分愚蠢的問題。

“ИльяЕфимовичРепин。”

他念了一串俄語,季宗名聽不懂,但他是頭一次這麽近距離聽霍初宵講俄語,腦子裏忽然冒出某人的一句形容,像森林裏的鳥鳴。

霍大少施舍似的又翻譯成中文:“伊裏亞·葉菲莫維奇·列賓,俄國畫家。”

一副“文盲,這都不懂”的嫌棄表情。

季宗明腦子裏就倆字兒:我忍。

然而在不知不覺間,季少又成了賣苦力的工具人,殫精竭慮地幫霍初宵準備行李,還要應付他的各種問題。

“這是什麽?”

“防蟲噴霧。”

“這又是什麽?”

“防潮墊。”

“為什麽要帶水杯?”

“你不喝水麽,天才?”

霍初宵一臉理所當然:“去周邊的攤位買啊。”

季宗明扶額,“我們這次是要去野……算了,你別管,我讓你帶,你就帶著。”

坐在旁邊看著對方替自己忙前忙後,偶爾想上前幫忙,還要被譴責“別添亂”的霍大畫家秀氣的小眉毛皺了起來。

季宗明怎麽這麽霸道!而且貌似還懂很多他不知道知識又不告訴他,不公平。

季宗明的效率極高,最後也幫霍初宵準備了滿滿當當一箱子行李,衣物藥品應有盡有,連應急用的手搖發電手電筒和指南針都幫他放到了側兜裏。

他最後指了指霍初宵的那塊又大又蠢的畫板,命令道:“太礙事,放家裏。”

霍初宵:“不行。我就是為了寫生才答應去的,它放家裏,那我也不去了。”

季宗明:“……你是為了畫畫才跟我……我們去旅行的?”

霍初宵毫不猶豫地點頭,並有些不解地看到季宗明表情變得有些恍惚。

這種恍惚一直持續到他們坐上車。

路過蔚藍時,霍初宵喊了聲停車,要去咖啡廳裏買點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