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詹樂章被放到床上,面無血色,剛被喂了應急的藥,此刻整個人懨懨的,定遠侯世子守在他身邊,一眼不眨看著他。

“我沒事。”詹樂章拉住定遠侯世子的手,輕聲安撫。

他的聲音很輕,折騰這麽大一出,早已耗盡了他的力氣。

“你躺好,不要說話。”定遠侯世子反握住他的手,眼中流露出濃濃的擔憂。

他如何能不擔憂?

每次治療結束,詹樂章都跟剛從水裏撈出來一樣,他從褚嶠口中得知,治療過程會帶來痛苦,雖然過程痛苦,但結果總是好的,隨著一次次治療,詹樂章的精神確實比之前好了不少。

原本,今天這次結束,就可以換新藥了,那藥的藥性比現在的溫和,再治療時不會像從前那般痛苦,誰能想到,會出現這樣的意外?

詹樂章伏在他懷中吐血的模樣,將是他永遠揮之不去的夢魘。

他永遠不想再經歷抱著人,感受著懷中人生命一點點流逝的感覺。

胸口一陣陣絞痛,詹樂章平躺在床上,閉上眼,抵抗這陣突如其來的疼痛。

和治療時產生的痛不一樣,這次是沉悶的,連綿不絕的,像是體內的藥物在做最後反撲。

他張了張嘴,想說什麽,可他現在實在沒有力氣,意識漸漸陷入混沌。

“樂章,樂章。”定遠侯世子小聲喚了他兩聲,青年雙目緊閉躺在床上,沒有任何反應。

心中升起巨大恐慌,定遠侯世子盡全力讓自己冷靜下來,尋到另一頭的江苓和褚嶠兩人。

“樂章好像又昏過去了。”

江苓和褚嶠對視一眼,停止討論,來到床前。

把完脈,褚嶠眉頭緊緊蹙起:“得盡快找到藥引。”

“什麽藥引?”定遠侯世子緊張地問。

“樂章中的秘藥裏有部分成分來自嶸裘,這種藥材十分奇特,需要伴生藥草才能化去藥性。”方才江苓和褚嶠討論的時候,定遠侯世子不放心的守在詹樂章身邊,沒有聽到他們的討論,江苓又解釋了一遍。

“嶸裘……”定遠侯世子低喃著這個名字,“浮世教和這個被滅的小國有關麽?”

嶸裘距離京城遙遠,不眠不休趕路、一來一回也需要一個多月時間,更不用說,在嶸裘故地尋找到伴生藥草。

時間來得及嗎?

顧不上禮儀,定遠侯世子轉身就走。

“哎,你等等,”江苓忙叫住他,“你去做什麽?”

“去尋藥。”

褚嶠拉住他:“你先別急,你現在什麽都不了解,就算去了,又能如何?況且嶸裘距離京城這麽遙遠……”

“但我不能不救他,就算再難,我也不會放棄。”定遠侯世子打算他的話。

他眼中藏著風暴,極致平靜下,藏著的是極致狂亂。

褚嶠抹了把臉:“知道你想救詹公子,我們也會盡力救他,你先不要急,君後說,他在宮裏養的草和伴生藥草很像,我們先去宮裏看看,如果不是,再做打算,你照顧好詹公子,他體內藥性相撞,恐怕會昏迷一段時間,這段時間離不得人。”

男人眼中驟然亮起希望的光。

“方才,是我失禮了。”他低下頭,語含歉意。

“知道你是關心則亂,我和褚大夫先回宮一趟,這邊就交給你了。”

江苓和褚嶠上了馬車,匆匆離開。

江苓已經傳信回去,讓宮人將千蕪大師送的種子種出的花全搬到一處,等他們抵達,東西已經按江苓的要求準備好。

這些花一看就被養得很好,蔥蔥郁郁,小小的花苞如今已經長大,開出了顏色不一的花。

“確實是書裏描述的伴生藥草,君後是怎麽將其養活的?”褚嶠圍著花走了一圈,逐一觀察過去,並沒有看到另一種該出現在這裏的藥材。

伴生藥草,如其名,是伴著生長的,褚嶠喜歡研究各種奇怪藥物,不是沒見過伴生之物,可沒有哪一樣,是像現在看到的這種,沒有被伴隨之物,還能長得如此好。

實屬罕見。

“和養其他花草差不多。”

褚嶠沒有多問,這也不是他該問的,摘下葉片,帶到太醫院開始處理。

忙到深夜,江苓才回宮。

蕭晟昀已經洗漱完了,坐在榻上,正在看折子。

聽到腳步聲,擡眸:“苓兒從前嫌朕忙得太晚,今日倒是反過來了。”

江苓走過去,捉住男人的手放到自己肩膀上:“陛下快幫我按按,好累。”

折子被扔到一邊,蕭晟昀專心給江苓按捏起來。

江苓被按的舒服,邊享受邊將今天發生的事說了:“之前香料的來源和嶸裘有關,這次也是,嶸裘不是早被滅國了嗎,怎麽處處都有他們的身影?”

“雖然被滅國了,但嶸裘人並沒有全部消失,之前查宣王一事的時候,朕便發現,宣王手下,有一支由嶸裘人組成的隊伍,朕在邊關中的奇毒,也和這些人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