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國師(第4/6頁)

“什麽你家裏我家裏!季珍,咱們倆是一家人。”阮籍嚴肅了起來,“你父親與我父親是嫡親的兄弟,阮家是我家自然也是你家。你年紀小,雖說手上現如今確實有了些‘手藝’但很多事情不是你能夠處理的,這些事情就應該長輩來處理,你只需要平平安安的長大即可。”

“可是……”

“咱們阮家雖說不是王家、謝家那般仕宦大家,但好歹也在京中立足了這麽多年了,護著一個你咱們還是護的住的!走!明日咱們就收拾行李回京去!”阮籍說得篤定,仿佛這件事就這麽定下來了。

阮陶是想走的,想逃離這裏、逃離這裏的一切,他便安全了。

或許就像阮籍所言,回阮家是最好的方法,可是……

阮陶垂下了眼簾,長睫輕顫:“我要是走了,長公子該如何是好?我好容易進了卓靈閣,答應人家的事兒還沒辦成一樁,便說走就走了。”

“長公子?你管他作甚?他是天下的長公子,陛下的兒子,他好著呢!”阮籍不解道,“再說,縱然他有什麽事兒,也有李太白和孔明在,他上面還有個爹護著他,你為他幹著什麽急?”

“我……”阮陶一時間不知該如何作答。

是呀!扶蘇乃是大秦的長公子,天下所有人默認將來會坐上龍位之人。

他左右孔明、李太白這樣的謀士在身,右有蒙恬將軍與邊境三十萬大軍,大不了他上面還有一個做皇帝的爹給他罩著。

自己現在最應該擔心的確應該是自己而不是他。

只是……

阮陶想起了在蠱中看到的那個稚嫩的身影,那個望著天上的月、望著父親院子裏的燈枯坐到天明的身影。

說來也是笑話,人家自幼金尊玉貴、錦衣玉食的長大,自己一個草莽出生的人居然會覺得他們其實有時候還挺多相似之處。

或許是因為阮陶明白,那個人與自己一樣從來都不是故事的主角,從來都不是被天道眷顧之人。

不管是歷史中那個被自己弟弟與父親的近侍算計自縊的他也好,還是現在這個在天下人面前備受贊譽的他。

他似乎永遠應該死在他最年輕、最得人心之時,然後在被人拿出來供在神壇之上。

讓天下人一提到“公子扶蘇”四個字都得嘆兩口氣才罷。

可是,阮陶從對方的蠱中出來後算是看明白了,他的溫潤端方、他的柔善不過是天下人、包括他父親希望他長成那個樣子罷了。

坦白來講,一個敢數次上書頂撞始皇帝之人哪裏能是軟弱柔善之輩?

他們認識了這麽大半年,阮陶在一旁冷眼看著,這人步步都算是小心謹慎。

他也想登上那個位置、他亦是這淌渾水中摸魚的那個人,這是自然的。

不過在阮陶看來,這人拼命的鉆營、拼命的想向那個位置靠近有幾大一部分原因,或許是因為他只有登上那個位置才能活得下去罷了。

他身為長公子,從出生的那一刻便被天下人包括他父親默認為未來大秦的繼承者,倘或他最後坐不上那個位置,他還能有活路嗎?

哪怕最後登上皇位的不是胡亥那個殘害手足的變態,而是換做他其他兄弟,或許其他公子能夠保得一條性命得一世富貴。

但他,只因是曾經天下人默認的未來天子這一條,就足夠將他送上死路了。

“嗯?”見阮陶支吾了半晌也沒說出個所以然來,阮籍不由得覺得疑惑。

他瞧著這小子平日裏與長公子也沒什麽交集呀!

怎麽現在自己都快火燒眉毛了他還關心起長公子的安危來?

這時,他想到阮陶與長公子身邊的杜子美相交甚好,於是以為是阮陶重義舍不得朋友,便寬慰道:“你可是擔憂杜子美的安危?你放心,他有親族護著,再說李太白天天將其帶在身邊,若不是年齡對不上京中人都快懷疑他是李太白的私生子了!李太白執掌龍禁衛,天下沒人敢惹他。”

阮陶嘆了口氣,點了點頭,算是默認了阮籍的話。

“睡吧,咱們明日再同叔夜商議回京的事宜。”阮籍躺回床上,輕輕拍了拍阮陶的肩,像哄娃娃似的。

阮陶向阮籍說出了心中的憂慮之後腦子裏雖說依舊亂糟糟的理不清思緒,但心裏踏實了不少。

伴著輕暖的凝神香與阮籍有一下沒一下的安撫,阮陶很快睡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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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府內:

如今已是四更天了,院子裏的野貓都靜悄悄的,月光銀燦燦的灑了一地,迎著長公子院子裏還未熄的燈。

此時,扶蘇沐浴完了正穿著一襲玉白色的長袍、散著黝黑的頭發,坐在書桌前作畫。

身邊兩個貼身的小太監陪坐著。

“燈暗了。”扶蘇輕聲道,手中的筆未停。

小太監連忙去剪燈芯、添燈油。

“公子,都已經四更了,歇下了吧。明日國師要進城,公子不是說要去卓靈閣迎一迎他老人家嗎?”其中一個眼角長了一顆桃花痣、清俊可人的小太監開口勸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