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是喜

阮陶一出太守衙門,就見門口立著一個錦襦繡裙、清逸伶俐的小婦人,路邊兒還停著兩輛四匹馬套的油皮頂的翠幄小車,並五六個小廝。

一見阮陶,小婦人連忙帶人迎了上去,行禮道:“阮先生!我們老太太派我來向您賠不是,讓先生受委屈了。”

阮陶認識面前的小婦人,她乃是賀家老太太的貼身丫頭,去年剛嫁了人,梳了頭,依舊留在賀老太太身邊,在賀家寵得跟個副小姐似的,賀家上上下下都要讓其三分。

賀老太太讓她來接自己,可見其誠心。

阮陶拱手笑道:“都是些小事,老太太何苦讓姐姐您親自跑一趟呢?陶愧不敢受。”

“先生不用妄自菲薄。”小婦人說道,“老太太讓我來,一是給先生賠不是,二是府上擺了酒、請了幾班小戲等著先生賞臉。”

小婦人又說了幾句恭維的話,接著解下了腰間的荷包遞給了阮陶:“這是請先生喝茶的。”

阮陶打開荷包,裏頭竟是一袋拇指大小的明珠!顆顆圓潤碩大,僅一顆便價值不菲!

阮陶倒吸了一口涼氣,他知道賀家有錢,賀老太太的母親據說更是和“嬴”字沾邊,不曾想竟有錢到這個地步。

這一袋明珠估摸著都夠買十幾個阮陶的,卻說只是請阮陶喝茶。

如此阮陶如何能推卻?

他將荷包收進懷裏,笑盈盈的謝過了。

兩人正說著話,只見一個小廝像一陣風似的跑來。

那小廝滿頭大汗、一身風塵、氣喘籲籲的跪在了他們面前:“紫竹姐姐!阮先生!不好了!不、不好了!”

見狀紫柳怕人沖撞了阮陶,上前一步擋在了阮陶身前,秀眉一擰,嗔怒道:“什麽不好了?什麽事情這般火急火燎的?越來越沒規律了!若是不慎沖撞了阮先生,可仔細你的皮!”

那小廝慌忙在地上磕了三個頭,喘著說道:“您、您快帶阮先生去寺裏看看吧!咱們姑娘、咱們姑娘……”

紫竹心裏一驚:“姑娘怎麽了?”

“咱們姑娘又暈過去了!”小廝急得不得了,“不僅如此,姑娘面色發青、嘴唇泛白,十指發紫,就像、就像……”

聞言,紫竹兩滴淚刷得落了下來,腳下更是站都站不穩了,阮陶連忙將人扶住。

紫竹哭著懇求阮陶救救她家姑娘。

阮陶深知自己沒什麽用,但此番前去至少能安慰安慰賀家老太太,好歹給其當個精神支柱。

於是他也不推脫,利落的上了馬車。

剛坐穩,就聽外頭又亂糟糟的。沒等阮陶撩開撩起簾子一探究竟,只見車身一晃,又一人被塞進了車裏。

“你怎麽來了?”阮陶詫異的問道。

來者不是別人,正是方才和阮陶關在一間牢房裏的趙蘇。

趙蘇剛在阮陶身邊坐下,馬車便急不可耐的奔馳了起來,絲毫不給人反應的機會。

對於自己為何被突然塞進來,趙蘇本人表現得也很懵。

他將手裏的荷包遞給阮陶:“你東西落下了。正巧我也該是這個時候出來,就想著趕著出來還給你。誰知,話還沒說兩句,就被人塞進來了。”

阮陶接過荷包,有些好笑又有些同情的看著自己身邊還沒回過神的男人。

想來是賀家人急了,一聽對方是來找自己的,也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將人塞了進來。

“這是要去何處?”趙蘇掀開車窗簾子探向了窗外。

“靜水寺。”阮陶回答。

隨後他打開了趙蘇給自己送回來的荷包,裏面不是什麽香草碎銀之物,而是一袋糖炒栗子。

他挑了幾個開口開得好的遞給了趙蘇,道:“你現在想下車怕是不行,古家小姐又暈過去了,賀家人急著送我過去。”

趙蘇理了理自己袍子的下擺,任馬車跑得風快,他也坐的端正典雅,雙眸彎彎的,嘴角掛著淺笑,一副隨遇而安的模樣:“不礙事,我也想去瞧瞧熱鬧。”

阮陶一邊往嘴裏塞著栗子,一邊打量著身邊的人,微微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這人怎麽看都不像只是為了給自己送荷包來的,分明就是想湊這份熱鬧才來的。

上個月,長公子扶蘇因勸誡始皇勿信方士、少食丹藥,父子倆在朝堂上當場嗆起來了。

聖上大怒,貶了公子扶蘇來上郡監修長城。

公子扶蘇為人仁善低調,為了不張揚,隱為“趙”姓。

又為了掩人耳目,這個月上郡前前後後從京中搬來的姓趙的大戶人家有七八戶!靖淮坊裏那些空著賣不出去的大宅院一下子一售而空!

得知此事,阮陶忍不住吐槽這位長公子忒會做戲了。

什麽不願張揚?搞的這麽大的動靜,現在上郡百姓看到個姓趙的年輕相公都得賠著笑臉,還不夠張揚?

低調?低個屁的調!

比如面前這位趙蘇,瞧著衣著打扮、通身的氣派,阮陶便敢篤定對方絕對是跟著公子扶蘇從京中遷過來的,絕對得罪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