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六十三章 虞文懿述聞,陳君侯借勢

沙沙沙……

毛筆落在紙上,筆走龍蛇,寫下一列列文字——

“民間最近流傳著許多對南陳和君侯的誤解,似有人在背後散播流言,刻意敗壞君侯名聲,其心可誅。”

“便是這幾艘船上的人,也漸漸有了非議。船上的是被宇文氏強帶著的文武百官,自然見識非凡,其中不乏與前朝存在千絲萬縷聯系的,他們既知前陳舊事,也曉北齊荒唐,卻還是順著民間傳聞去說,無非顧慮名聲,不想激起民憤,同時也是受大環境影響。”

“最近的幾次宴席,提及君侯之後,宇文化及露出了幾分厭惡之色,似乎並不樂意聽聞,想來也是受到了傳聞影響。”

寫到這裏,伏案的虞世南挺起腰,面露沉吟之色,思索了好一會,最後才重新落筆,復又寫道——

“除此之外,那位疑似君侯的道長,最近更是深居簡出,幾乎不再露面。原本還時常能見到宇文化及等人前往拜訪,但最近這段時間,已是無人問津,為了保險起見,尚需暫時觀望。”

隨著最後一個字寫完,虞世南放下筆,眯著眼睛思索起來。

時間流逝,他靜靜端坐,直到門外響起腳步聲,才幽幽嘆息,低語道:“不知是何人在背後推波助瀾,有何目的。自古以來,防民之口甚於防川,君王尚且如此,何況是傳聞中的神聖?一旦流言散開,經過時間發酵,經年日久,自然深入人心,積重難返!如果不能快刀斬亂麻,將這些流言平息在初期,今後就算真相大白,但總有人會標新立異,覺得這些胡言亂語乃是被掩藏的真相……”

這時,門外傳來了侍從的聲音,卻是同行的幾位同僚,邀他過去議事。

“知道了,告訴張君,虞某隨後就到。”虞世南應下之後,先將桌上的書稿拾掇好,裝入木盒,又放到床下,這才起身離去。

他自然不會注意到,那木盒之中,正散發著陣陣漣漪。

隱約間,似乎有河水波濤之聲。

……

……

大運河邊上,陳錯立於河邊,遙遙觀望著那支龐大船隊,原本正要動身前往,但忽然之間,他聽得耳邊的長河之聲。

那寄托於長河中的十二枚道標竟是有了幾分深入。

“嗯?”

心中一動,陳錯凝神感悟片刻,露出驚疑之色。

“莫非此番流言之事,竟是因禍得福之兆?”

想著想著,他的目光漸漸匯聚到運河之上,隱約之間,似有一條虛幻長河漸漸與之相疊。

……

……

嘩嘩嘩。

浪濤聲自舷窗外傳入。

桌前,面色陰沉的宇文化及深吸一口氣,隨即擡頭看向身前的鹿力道人,低聲問道:“道長,那位君侯可是你發現的,現在真個要算計他?他可不是一般人,一個不好,激怒了他,怕是要壞了某家的大事!”

對面,越發瘦削的鹿力道人正要開口說話。

門外,突然傳進來一聲冷哼,緊跟著身材高大的宇文成都大步流星的走了進來。

他邊走邊道:“你這道人,蠱惑我父也就罷了,現在竟然慫恿他對臨汝縣侯動手?難道是嫌我宇文氏命長?”

話音落下,宇文成都已經來到鹿力道人身前,體內雄渾的氣血,令這位道人下意識的後退了兩步。

隨後,宇文成都輕蔑一笑,繼續道:“我不管你存有什麽心思,又或者有什麽陰謀詭計,反正我父也是野心太大,根本勸不住,但你們鬧歸鬧,原本只是滅家之禍,但按著現在這個局勢發展下去,可就是滅族之難了,我豈能容你?”

“放肆!”

鹿力道人尚未開口,宇文化及先忍不住了。

聽到自己兒子直言自己懷有野心,誰人能受得住?宇文化及當場就破防了,訓斥道:“有你這麽說話的嗎?道長這些年來,盡心為我謀劃……”

“為父親謀劃了什麽?”宇文成都嗤之以鼻,“可是將父親一路謀劃到了這大運河上?”

“放肆!你這逆子懂個屁!你可知咱們船上,還有什麽大人物?”宇文化及眼睛都紅了:“給我滾!”

“我本不欲摻和,想著要一走了之,奈何你連臨汝縣侯都敢算計!”宇文成都半點也不畏懼,反而一副理直氣壯的據理力爭,“這發展下去,孩兒就算是走了,也要被連累!”

“好好好!我說話是不管用了?”宇文化及猛地站起來,因為氣極,身子晃了晃,差點摔倒,幸好被邊上的侍衛扶住了。

鹿力道人這時對宇文成都道:“將軍,你是誤會貧道了,貧道如何不知臨汝縣侯的厲害?哪裏敢招惹這等人?實在是之前眼拙,錯認了人物,咱們船隊上的那位,並非真的扶搖真人。”

“恩?”宇文成都眉頭一挑。